贾环在贾家众多主子中最不要脸面,这是所有人的共识,就算他说几句不好听的薛宝钗也不能怎么样,回头探春说两句好话就完了。奈何贾宝玉却偏要跳出来训他。
被众人看得不自在,贾宝玉更迷茫,转头瞧见薛宝钗脸色不大好,忽地脑中灵光一闪。
薛家是商户,铜臭这不是在骂她吗
反应过来,连连拱手“是我不是,一时嘴快说错话,宝姐姐勿怪。”
“无妨,你也不是存心的。”薛宝钗点头,受了他的礼。
贾环还嫌事情不够“说啊宝姐姐,你准备出多少钱”
“方才二哥哥骂你还不知道收敛像什么样子。”探春立时呵斥,不给他再继续胡说的机会。
大嫂子李纨这才出面“咱们是来给茈玉、黛玉过生日,又不是来拌嘴吵架,都快坐好吧,台上的戏都快唱完了。”
众人看向台上,果然一曲接近尾声。
贾环悻悻缩在椅子上,小声抱怨“每次宝玉都向着宝姐姐,帮她骂我。”
世人都讲兄友弟恭,这等兄不友弟不恭的话,在座众人都装没听见,探春瞪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林茈玉趁人不注意,悄悄抓了两把赏人用的散钱塞给贾环。
有时候身边有个不要脸的人,还是有点用的。
听完戏吃完酒,众人又喝茶说笑一会才不舍散去。
荣国府内三日一会五日一宴,奢靡自然是其中原因,但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无趣。林茈玉、林黛玉的生日过完,接下来大半个月都没有理由玩闹,便是等诗社也要等上十日。
姑娘们没有长辈领着不能出门,读书学习还能打发时间,可如今贾家不重视后辈教育,姑娘们读书都只是自己读,若不宴饮说笑自己找些乐子,早晚都闷成石头。
幸好林家姐妹两个同来京城,居住在一处互相作伴,还不至于太过孤寂,便是不出门,也能打发时间。
花朝节后气温逐渐升高,冬日紧闭的窗户都打开透气,温暖的阳光洒进来,正盖在低头裁剪布料的林茈玉身上。
另一扇窗户紧挨桌台,阳光扑在桌上,顺着林黛玉手中羊毫与她一同描摹花样。
旁边雪容、雪莹、画眉、鹦哥等五六个小丫头手中或拿着针线笔墨,或忙着拾掇料子、布头,在金光中穿梭。
忽而林黛玉抬起头,用捏着帕子的手遮住头上阳光“天气暖了,日头也晒眼睛,赶明儿把这桌子往里挪一挪。”
鹦哥放下手上的东西,招呼门口小丫头进来“何必等明日,今儿就挪了吧。姑娘可画好了”
“画好了。”林黛玉放下笔,拿着花样走到林茈玉旁边,一边将花样在刚裁好的料子上比划,一边看着她们将桌子往太阳晒不到的地方搬。
雪容把刚缠好的丝线递过来“早起姑娘们屋里太阳也扎眼了,不如搬个衣架出来,遮阳光还能晒晒衣裳。”
林黛玉比着花样挑选丝线“我屋里有屏风,你问姐姐去。”
“我也不要。又晒不到里间,外间多晒晒太阳不碍事。”现代上学上班都是早出晚归,恨不得一年到头看不见太阳,好不容易有晒太阳促进钙吸收的机会,林茈玉才不把它挡住。
两人都不要,雪容只好作罢,看林黛玉半天挑出两捆,忙把另外一筐丝线拿过来给她继续挑。
雪莹拿着毛巾过来“姑娘描了半天样子,先擦擦手吧。”
画眉在柜里翻找“那个小的绣棚子谁用了”
林黛玉只管和林茈玉说悄悄话;“这个做荷包如何”
“做荷包花样太大了,做腰带吧,这几片叶子都留着,我喜欢。”
“做腰带这个颜色不好,我再挑挑。”
屋子里热闹又宁静,满是生活气息,这些日常又细小的琐事组成了无数大家闺秀的前半生。
如此安宁地过了日,忽而有一天雪雁板着脸从外面进来“两位姑娘这几日可别出去,外面晦气的很。”
雪雁是当初跟着进京的四个二等小丫头其中的一个,不常在屋里服侍,虽说比不上雪容、雪莹几个,但也是林家心腹。
林黛玉抬头瞧了她一眼没说话,雪莹过去问“好好的你胡说什么”
“我才没胡说。二太太使人来问,竟要将咱们姑娘的衣裳借给死人穿。”
“什么死人不死人,你想好了说”这话大不吉利,雪莹发起威来。
雪雁撇嘴“荣禧堂那边金钏儿姑娘不知怎得投井死了,也不知怎么想,竟要拿琏二奶奶刚给咱们家姑娘做的新衣裳去做妆裹。我回绝了她,又说要借我的衣裳去办丧仪用。”
拿活人的衣裳给死人穿,还是客居表小姐的衣裳,哪个正经人能想出这好主意
不说林黛玉,雪莹的眉毛都拧得能夹死苍蝇“你拒绝得对,快去告诉大姑娘一声,她在屋里写大字呢。”
“哎。”雪雁脆脆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