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用的是新流行的圆舞曲,优美柔和的乐曲在大厅中奏响,旋律柔美抒情,男男女女互相结对,翩翩起舞。
艾潘妮原来没有指望沙威会跳舞,这个男人对待生活的态度近似于自己的监护人,充满工作,毫无情趣。然而踏上舞池后,警官的动作虽然僵硬,步点仍能勉强跟上节奏。艾潘妮惊喜之余,心中涌起无限遐想,琥珀色的眼睛闪闪发光地直视沙威的灰眼睛。然而下一刻,沙威转身后就跨出了过大的一步,直接把艾潘妮拽了个趔趄。
“对不起……”沙威脸红了,躲开目光。
“没关系。”
艾潘妮其实也很紧张,算上绑架案时,这应该是她第二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近沙威。比起第一次情绪崩溃的紊乱,现在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黑发警官身上很多东西。
笔挺的礼服制服、银色纽扣、一点汗味和鼻烟味的混合、上下颤抖的喉结、修剪过但依然炸开的络腮□□暖的大手里湿润的汗水……
不用看脸,艾潘妮就能感觉到,沙威的紧张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她得说点什么。
“沙威,您今晚看起来很棒,这绝不是拍马。”
“非……非常感谢,马德兰小姐。”
“是艾潘妮!”栗发姑娘轻柔但又坚定的纠正道。
“非公共场合下,现在——”
“现在只有我能听到您的话。”
四周舞乐声不断,人群嘈杂,他们两人混在其中毫不起眼。
“好吧,艾潘妮,谢谢你的赞美。”沙威无奈地笑了,看起来微微有点憔悴。
“您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
艾潘妮狡黠地一笑,这高个警官是那种心里存不住事的人。也许面对工作和犯罪,他的城府能深不见底,但日常生活中,他的一切心思都体现在明面上。她轻笑着抬头,看向沙威的灰眼睛:“以前说过,哪怕只有一会,放松一下也会好受很多,难道您不相信我?”
“没有的事,我……”沙威欲言又止,连舞步都慢了下来。一时间,他仿佛神游天外,岩石般冷硬的表情爬上嘴角的皱纹。沉吟许久后,沙威低下头仿佛喃喃自语:“也没什么别的,就是我已经没有资格继续当警官了。”
艾潘妮满脸问号:“啊?您没资格当警官?那整个法兰西大概都没人够资格了。”
沙威灰色的目光变得沉郁平静,直视着艾潘妮的脸:“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比您还认真!”艾潘妮说的是肺腑之言,沙威那么刚毅坚定、正直清廉、嫉恶如仇的人,没资格当警察?那还有谁有资格?
虽然舞曲没有结束,艾潘妮也决定不再跳什么舞了,沙威警官不太对劲。她的本能告诉她应该做点什么,但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该如何……?
蒙特尔局长说她有急智,真是说对了。艾潘妮哎呦一声,双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把沙威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试图把她挽起来。艾潘妮则暗中使劲耍赖不起,等周围来了几个包括马德兰市长的人后,弱弱地表示室内太闷热,自己觉得有点头晕。
接收了艾潘妮疯狂眼神恳求后,马德兰市长无奈地向宴会主人建议,让沙威带艾潘妮出去逛两圈透透气。
12月的滨海小城,虽然还没下雪,气温也挺低的。艾潘妮披着毛皮斗篷,只感觉到凉气让大脑清醒,身上还是暖暖的。
“您感觉好点了吗?”她背后传来沙威的声音,那警官穿着铁灰色加立克大衣,在距离两步的位置站着。
“不,这话是我要问您的,沙威。”艾潘妮转过身来,平静地说道:“您现在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沙威似乎陷入了沉思,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极其缓慢地在官邸花园里踱步。艾潘妮安静地在旁边跟随,等了很久之后沙威才开口说话。
“我在您的案子里没有公正执法。”高大的警官眼神飘向远方,脸上毫无表情,仿佛在处理一桩普通的渎职案。
艾潘妮好像隐约能猜到是什么事:“您……是指小皮埃尔?”
那臭小子的保释金还是她交的呢,数额对马德兰家不是问题,但穷人出身的艾潘妮还是觉得肉疼。
“是他没错,”沙威声音仍然平静无波,深邃的灰眼睛目光变得凌厉,好像正在法庭上陈述犯人的罪行:“他的全部案底理应如实上报,但是——我没做到。”
“还有什么要上报?他还有多少罪责?我上次就想说了,一个孩子为了活命被逼着偷东西的罪过,竟然大过拯救一位高尚警官的功劳!”
艾潘妮的声调逐渐升高,特意强调了高尚二字:“还要被判16个月的牢狱之灾!这是哪门子的正义?”
沙威的脸先红后白,面色逐渐刚硬,声音变得低沉严厉:“如果完整上报累犯经历,至少能多判三年!”
这是执法者的声音!这是上辈子笼罩在艾潘妮头上的恐怖之音!姑娘的肩膀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