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糟糕了！”

滨海蒙特勒伊市长的办公室里，传来老人懊恼的声音。

艾潘妮把门打开一条缝，探头探脑地向着门里发问：“请问出什么事了吗？伯父？”

“恐怕真的是个棘手的问题，亲爱的孩子。”

事情很简单，滨海蒙特勒伊市长很重要的一部分工作内容，就是收税和人口普查。本来每年都是由各乡镇长上缴统计好的账目资料和金币，再由市政府整理后上交大区即可。结果今年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上帝降下了一场冰雨，卷宗的存放处房顶漏雨，被泡坏了相当一部分。

按常规来说这个问题不难解决，找两个文书人员，把被泡的卷宗誊写一份即可。然而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市政厅的秘书因为流氓丑闻引咎辞职，几个文书都被各乡镇借调去盘账，市政府一时间竟然没有文员可用。

艾潘妮看着桌上堆成小山的卷宗：“但是不能过完圣诞节再做吗？”

“那你得去问问巴黎的财政部长答不答应你。”马德兰市长揉着太阳穴，皱着眉头说道：“而且最终卷宗是要呈给国王看的，泡成这样肯定不会被接受。”

“……国王真的会看咱们市的进出帐吗？”艾潘妮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马德兰市长苦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但大区区长和省长都认为他会。”

老人和姑娘相对无言，沉默了一会后，艾潘妮迟疑地问道：“确实明天就要吗？”

“是的，明天中午省长专员就要来取。唉，大不了我通宵誊写一遍吧。”

艾潘妮看看文件的数量，卷起袖子自告奋勇：“伯父，我也来一起抄，会快一些！”

“那可真是帮大忙了，亲爱的。”

时间飞逝，当太阳沉到地平线时，艾潘妮从文件堆中抬起头，晃了晃酸痛的肩背和手腕，又看了一眼堆积的卷宗高度，扶额想了半天，终于犹豫着向办公桌另一端的老人发问：“伯父，我……有个建议。”

“什么建议？”

“按现在的进度，还是会耗费很长时间，我建议再找个帮手。”

“哦？”马德兰市长停下笔，抬起头满脸疑问地看着她：“你有人选吗？”

“有的，善于写字，体力充沛，人品可靠。”艾潘妮拼命地夸出优点，试图说服老市长：“我觉得肯定能行。只要……”

“只要什么？只要现在能帮上忙，就没问题。”

马德兰市长一头雾水，但他很快就知道为什么艾潘妮要玩命地说优点，却避免说出到底是谁。

女仆搬来一张舒适的办公椅，放在书房中央临时搬来的大桌子一侧，艾潘妮则一脸讨好的笑容，亲自上手帮高大魁梧的警官脱下长外套。

“事情就是这样，主要工作就是把这些东西誊写一遍，干净工整就行，不用太在意别的。”

艾潘妮指着已经被她分成三份的卷宗堆，向沙威介绍工作内容：“最后期限是明天早上，所以速度很重要。另外……非常感谢您愿意来帮忙！”

沙威线条硬朗的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灰眼睛扫了一下桌上的东西，然后向书桌背后的老市长鞠了一躬，拉开椅子坐下，抽出一张被水泡过的文件，拿起羽毛笔：“我知道了，只要抄写就行了是吧？”

“是的，”马德兰市长用一种尊重但不太热情的语气回答道：“感谢你愿意帮忙，沙威先生。”

黑发的警官没有回答，只微微点了点头，就垂下眼开始抄写。

夜色笼罩了市镇，市长官邸书房里没人说话，只有笔尖在纸张上滑行发出的声音。三个人埋首文件堆中抄写，几乎没有停顿，期间穆瓦特夫人送来一些方便随手吃掉的食物，以及大量黑咖啡。艾潘妮还需要停笔吃喝，但沙威竟然可以左手拿着食物啃，右手持笔不停地写，输出速度没降低多少。

这都是什么神奇的公文书写能力？！

艾潘妮边吃东西边自叹不如，她的文字功夫显然差太远，她抄完一页的时间，沙威能抄完一页半甚至两页，而且正确率异乎寻常地高，艾潘妮时不时地拼错单词，导致涂改过多会直接废掉一页文书，可沙威几乎能一字不错地写完一整页。

至于马德兰市长的速度，跟艾潘妮差不多，甚至还要更慢一点。眼看着沙威面前的卷宗堆下降的越来越快，到晚上 10点左右，他那部分的卷宗已经差不多要抄完了。

艾潘妮觉得压力山大，她的进度比沙威慢了太多，幸亏浓咖啡支撑着她的精神没有困意，正奋笔疾书时，一张纸条从桌子另一侧飞来，碰到了她的墨水瓶。

【把你那部分给我一些。】

艾潘妮按着纸条看完，疑惑地抬起头，正对上桌子对面的灰眼睛。沙威还是面无表情，向她点点头，伸出左手示意她把卷宗递过来。

栗发姑娘感激地点点头，把没完成的卷宗分了一半放在桌面上，站起来推到给沙威。对方拿起卷宗放到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