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都还好,那一女共侍二夫的话落在小郡主耳里,简直是大逆不道的话,她惊惊不已,小脸煞白。
“女子自来都是从一而终的,哪有共侍二夫的道理!”
听得小郡主如此说,顾临之轻摇头。
这大抵就是世家大族教导出来的优秀女子,和身处乱世如浮萍飘零的女人最大的差距。
前者能够得到优秀的教育,有着用之不尽的资源,还有着高贵身份的加持。
在她们的认知里从一而终很重要。
为了保护贞洁,便是找个牌坊撞死也是可以。
因为气节大于生命,所以要死要活的。
当然顾临之瞧着这小郡主多少有些理想主义,真当死亡摆在她面前她会如何,谁都说不准。
而那些处在乱世的女人,她们何尝不想有气节,不想从一而终?
可惜在这乱世里,出卖身体是她们仅有能够活下去的几种方法之一。
顾临之想起那具被李世兴埋掉的女人尸体。
他在后山寻找时李世兴,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新的坟茔。
坟茔不大,刚刚好,就是一个女人蜷缩起来的大小。
坟茔边还散落着一些鲜血。
顾临之才想起,这是那个死在男人手下的无辜女人。
她或许放浪,与男人在野外交媾,可女人是军妓,她真的有选择的余地吗。
她能拒绝这些一念之间就能要了她性命的男人吗?
或许对郡主来说,女人的气节比什么都重要,一死了之。
然而对身如浮萍的人来说,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或许李世兴昏倒,也有挖了一个土坑的原因。
本来身上就有重伤,说不定内脏都在出血,还做了一上午的体力活。
他不晕谁晕?钢铁巨人都没他能撑。
虎妮儿跟顾临之想法有很多相似,她望着小郡主冷笑,“大小姐,你看看我们村要不是神明大人恩赐,我们连饭都吃不上,哪里还会想着想从一而终这种事情!”
“在我们看来,人能够好好活下去就是最幸运的事了!”
小郡主脸色惨白,嘴唇蠕动,还嘴硬几句,“那是你们不够有气节!”
不屑写满了虎妮儿一脸,她咧咧嘴,露出一个苦涩至极的笑容来,“气节这种东西能当饭吃吗?”
“若是气节能换来我们肚子不挨饿,能让我们吃好穿好,不会整日为了活下去提心吊胆,那我一定比谁都有气节!”
她指着最开始对小郡主表露出关心的老阿姆。
老阿姆脸上沟壑布满,皱如树皮,岁月从她脸上驶过留下一地狼藉,那双眼眼浑浊,然而看着他们这些村里的孩子时,却仍有几分温情在。
所以虎妮儿格外受不了小郡主这么说,她看似家人的老阿姆。
“张阿姆,今年六十了,她嫁了三任丈夫,你以为她愿意嫁三任丈夫?”
“要不是年年打仗,年年征兵,她能死了丈夫又死儿子吗!她不找个男人傍身,就要被欺负,一个单身的女人,那些饿狼谁看了不馋?”
“气节,气节是个好东西!可气节能给你一口饭吃还是能怎么?”
张阿姆老眼里泛着几分泪光,或许是回忆起自己这一生年轻时颠沛流离,老了又遇天灾大旱,好不容易这几天才过了个安稳日子。
今又要被小姑娘嫌弃,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虎妮儿帮张阿姆说的话,句句如实落在了在场女人的心坎。
一旁一个年轻些的嫂子也停下手上正在揉面的活计,站起身来说话,“你是大小姐,你从小吃的喝的,不知道比我们这些下的人高贵了多少,不愁吃穿,心里自然不会惦记着怎么活下去,只会追求些有的没的。”
“气节这种东西,也只有你们高门大户的女人才在乎,像我们都是小草,给口水就能活下去。”
小郡主一人对五个,明显落入下风,何况她这番话原本也站不住脚。
她有些迷茫,听这些村妇你一言我一语,好似气节真的不重要。
可是从小教导她的女席说对女子而言,名声气节是最为要紧的事情。
若是这两样没有,那真不如死了罢了。
再说当今圣人也在称赞那些立了贞节牌坊的女人。
怎么在这些村妇嘴里头好像是天大的错,拿来讽刺她不知人间疾苦。
可她分明也是会怜悯众人的,若不是为了给其他受灾的百姓要粮食,她又何至于被困在这个山村里。
怎么现在左看右看都全是她的错了?
小郡主心里委屈极了,又被虎妮儿轻飘飘的一声不跟她计较,气的冒烟,眼眶含泪。
“你们这些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小郡主脚在地上狠狠跺了跺,往村外小溪方向小步跑去。
若是放在太守府里,放在汴京,她这一跺脚,怕是有许多人得跪在地上求她不要生气。
然而在村里,这些女人早就被她那番话给气着,熄了对她好的心思。
见她要往村外溪边跑去,也只有张阿姆还略带担忧,“这小姑娘气性大不会跳水吧。”
虎妮儿摇了摇头,帮着摘菜洗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