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公子待在县内的这一周,也并不是全无建树。
进县的第一天,太守公子就将前任县令定下的高额粮价通通作废,甚至强行将粮价压制到了原来的正常价格。
这一行为自然引得城内很多粮户不满。
前一任县令默许了他们这种跟着涨价的行为,如今新官初来乍到,竟然不让他们涨价?
他们这些粮食从外地买来,也比灾前价格高了许多,原价卖只会亏本。
有很多商户为了抗议,选择闭门不出,不愿意卖粮,就连太守公子愿意出两倍的价格买粮也不愿意。
毕竟要是一直死犟着,等到太守公子没粮,说不定连五倍价都愿意买他们的粮。
太守公子一开始手段还算温柔,但他发现人的欲望无穷尽。
县衙内的粮食通通拿出来也不够在灾民分。
眼见城外哀嚎声阵阵,现在是多犹豫一会儿就有一个灾民会饿死的关键时刻,这些商户竟然还敢拥粮自重,目无王法,可想而知前任县令有多放纵他们。
太守公子无奈,只得将粮户们通通抓起来,愿意以二倍价格卖粮食的商户,就放回去,不愿意的统统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如此情况下,还有几个硬骨头,那就只能投入大狱,等到新任县令来再断分毫。
也正因此事,苏寒铮彻底认识到了雷霆手段往往比怀柔政策效果更来的直接,之后出手便再无顾忌。
也正因为如此,才在短短一周的时间内就控制住了灾情。
不愿意开门做生意的,想要囤着物资。
打!
想要偷东西的,抢劫的。
关!
若有意图不轨,想要谋财害命的。
就地诛杀!
前面一条是防着城内商户,后面两条则是防着城外灾民。
雷霆手段之下,众人风声鹤唳。
那些灾民见着有吃有水,加上每天都有中雨绵绵。
人没有被逼到绝路,就不会去想那作奸犯科的事情,于是灾民们倒也听话。
城内商户最开始还有几个硬骨头,都是关系,跟前任县令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他们本以为新来的太守公子,也只是县令,是年轻人,长相又慈悲,便以为自己拿捏得住。
结果被狠狠收拾了几顿之后,这些商户彻底老实,一个个开门做生意也不敢缺斤少两,胡乱涨价。
李世兴巡视了一圈,很满意苏寒铮给他留下的摊子。
当然,牢里头的一些硬骨头还在收拾。
不过不急。
新官上任三把火,首先做的就得是查账。
苏寒铮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工夫做查账这繁忙又琐碎的事情,于是厚厚的账簿就落在了李世兴手里。
前任县令上任七年,这账户里头烂账坏账多不胜数,许多支出重复冗杂,甚至还有领空饷的。
李世兴光是看了前半部分的账簿,就已经皱起眉头,他新招来的主簿,见县老爷神情不妙,便斗着胆子问:“怎么了老爷,这账是有很多错漏吗?”
李世兴把账簿随手丢在桌上,揉了揉因使用过度而酸胀不堪的眼睛,这才幽幽道:“倒也不是有很多错漏。”
主簿松了口气,却听得李世兴冷笑着说——
“这里面就没一处账是对的!”
“就这样的坏账烂账,如何能够进京面圣述职?”
他深深怀疑,那些审查稽查的人是看不出来这账簿里的问题吗?
还是说县太爷狗胆熏天,交的是假账?
只可惜前一任县太爷连带着他的师爷主簿一起死在了原始村。
不然李世兴真的要好好问一问,他们是怎么能把这么烂的账做到欺上瞒下的。
什么样的账能把一向冷静自持的李世兴气成这样?
顾临之实在好奇,可是那账簿实在太小,就算相机倍数放到最大也看不清楚。
只好清清嗓子问李世兴:“这账里面有什么问题?”
对于如今随时随地会忽然冒出来的神明声音,李世兴已经见怪不怪,挥挥手让主簿下去。
待室内一片安静,他才从容不迫道:“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要么是今儿修路,多用了几千两银子,要么是明儿修县衙少用了几百两。”
“这多用少用,还有什么说法?”
李世兴眼里苦涩弥漫:“说法自然是大大的有,您也看到了,那乡道的路,泥泞不堪,四处坑洼,一看就是用的最差的料,做的乡道。”
“可这上面标的银子数目,却说每年修缮道路都要花上好几千两银子,便是用最好的材料也用不上这么多。”
“还有这县衙修缮,这县衙修的倒是气派庄严,用的银子数量却绝对跟他这上面标的对不上,修缮牌匾竟然只用了十两银子,开什么玩笑?”
顾临之这下懂了。
这无非就是一处的银子使到另一处,中间的人赚了差价,俗称中饱私囊。
贪污很严重,可又能有几个清官,大势所趋吧。
李世兴很愤怒,账簿翻的哗哗作响,“您瞧瞧,这儿还有,送赤县丞新婚三百两!”
“这送婚礼金竟然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