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问道三妹如何,得到答案后双双露出欣慰的笑,瑶姬俯身抱住儿子,杨天佑又把他俩圈入怀中。
“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二郎,照顾好妹妹,娘和爹,就此别过。”
他们的子女活了下来,习得如此无上妙法,做父母的已是欣慰至极。但他们也没忘自己的兄长会何等为难——因己身之故引来十日同出,民不聊生,人间生灵何其无辜。
对兄长的亏欠总该要还,对苍生的亏欠总该要偿,他们在桃山相守相伴的时候,早就说好了。
瑶姬对次子交代完身后事,毅然决然执着杨天佑的手,说愿入轮回不问神位,眉目间仍是深情不悔的模样。玉帝拦住想出言训诫的王母,一改往日没个正形的态度,严肃正经问了妹妹你可想好,不是瑶姬不是长公主,而是妹妹。
上次选择天佑,是为私情;这次选择天佑,更多得,是为天道。
瑶姬与杨天佑相视一笑,说道哥哥嫂嫂瑶姬不悔,只辜负天庭恩泽和兄嫂多年疼爱。
玉帝亲手拟了圣旨秘传司命星君,只对外说瑶姬长公主被十日金乌晒得魄散魂飞,震慑神仙天条威严,即使是骨肉至亲也不会网开一面。
此事一出百官哗然,没人注意到小金乌偷偷离开,方向是广寒月宫。
开门的是玉兔姑娘,小金乌将怀中的聚魂幡给她,悲切又心虚地摇着头。玉兔拿了幡不知所措,太阴与太阳天生相克,嫦娥姐姐怎会护不住瑶姬的神魂。她若是醒来该有多悲伤……连最后一面对没见到,满脸幸福笑意的女战神啊,
周围有风声而至,小金乌忙敛去身形。
“杨戬!”虽然经年未见,容貌已改,玉兔仍然认出故人,惊喜叫道。
玉兔都会化形了。杨戬点头致意,说自己即将入世,特来拜别。
玉兔放他进去,兔脑蹦出个怪念头:如果是杨戬的话,姐姐一定不会有事。
嫦娥定是伤了本源,面色苍白,朱唇染血,钗环未卸躺在榻上入定。周身光芒幽幽,银桂香气和少年时一样馥郁好闻。
“抱歉仙子…冒犯了。”
少年的面容柔和下来,大着胆子拉了人手心,渡了真气帮人梳理经脉。劈日之时他几乎失去理智,紧要关头一缕月光唤回意识,才没酿成大祸。
好像月光一直是他的奇迹和救赎,走投无路之时带来栖身之处,迷茫惘惑之时指明前路方向,失智混沌之时沁人心神意念。从幼时惊鸿一见到弱冠相遇相知,一直都在。
当时年少,彼时情长,寻父救母是第一要事,无暇多想罢了。但他分得清恩义与爱慕,也知道自己望月的心算不得清白。
母亲,二郎曾说的那些,好像不是玩笑话。
不知何故,她颊边耳环竟不慎掉落,恰恰落在他掌心,冰凉温泽,杨戬却觉得那耳环带了不得了的烫火,一路从手掌烧到本心。
杨戬将剩余白绫折好放在嫦娥手边,犹豫良久,还是拿走了耳环。
“有劳玉兔姑娘,照顾仙子。”
照顾嫦娥姐姐本就是她份内之事,哪用他专门叮嘱。玉兔撇撇嘴,多问了句杨戬今后什么打算。
杨戬沉默半晌,说自己是来道别的。亲眼所见母亲与玉帝兄妹情深,又闻当年玉帝是想将他与杨婵带上天庭亲自抚养才派了天兵天将去寻,至于大哥杨蛟命数不济,玉帝早命了人引去投胎,许了顺遂荣华的命格。他虽长于困苦之时,也恨过害他家破之人,却不是不明事理,心中再多怨气也散了干净。
待到玉帝王母提及昆仑封神榜一事,话里话外都是暗示杨戬可从此道名列仙班,位占凌霄。杨戬朝着血缘上的舅舅舅母深深作礼,转身出了凌霄宝殿。
再说,手中有了权,才能护得所爱,不是么。
是梦吗…四周一片黑暗,几缕幽火无风自动,嫦娥动弹不得,只见瑶姬站在一道桥边,似是等待已久,她的书生丈夫陪在身侧。
她要说什么……
“抱歉…然而无怨无悔。”
“还有,谢谢。”
不待嫦娥回答,杨天佑上前一步接过话头:
“嫦娥仙子,我杨家一门专情至性,认定一人,便是一生。”
这位寥寥几面的书生说出的话叫嫦娥云里雾里:他是在担心杨婵吗?如太乙所说踏入红尘…
他们牵着手,头也不回地朝桥那边走去,缓慢而坚定。
“长公主——”嫦娥下意识伸手去拉,却被铺天盖地的光刺了眼睛。
在彻底溶入光前,瑶姬回眸一笑——
“我看见了,你教他收余恨,且自新,改性情。教得真好。”
“所以他一生都爱你。”
“以后,就拜托了。”
嫦娥倏尔惊醒,听闻玉兔说到瑶姬已去,而杨戬怒斩九日后回了昆仑,封神大劫将起,阐截必有一战,他定是受师门之命准备入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