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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下去大昭的太师、太傅、尚书、侍郎……恐怕要人人自危了。
“啊——”
这一次棍棒怕是打到了伤处痛处,这声音比前几次凄厉许多,然后就突然没了声音。
不一会儿殿外响起李福海的声音,“陛下,人晕过去了,您看……”
姜衍站起身来,整个人居高临下的睨着望宁,声音却是对着李福海。
冷酷无情,平淡无波。
“……继续!”
那股子狠厉让从小杀只鸡都不不忍的望宁忍不住浑身一颤。
一直盯着她的人自是发现了她的小动作,“怎么……望宁公主要为他们求情?”
他的声音仿佛有意引诱似的,由远及近最后和一双黑色皂靴一同停在了望宁眼前。
望宁低头扣首。
因为梳着高髻将所有头发都拢到了一起,显得雪颈格外细长。
“还请陛下宽恕他们。”
她的头愈发的低,说的话倒是清脆有力,有理有据。
“先太子居东宫之位近二十年,十五岁协助先皇处理政务,这朝廷上下,文武百官,绝不可能找出一个与他毫无往来之人。”
她还穿着上朝逼迫他时的深红翟衣,却已经拿掉头上的翟冠,总是梳得很高的发髻因为翟冠的拿取微微有些散乱。
一缕头发散落在雪白细长的脖颈处,发尾打了个圈,发梢藏进了领口里……
新帝的目光扫过那打圈的发尾,眼眸似有暗色,浓郁如墨,毫不掩饰。
偏望宁一无所觉,她语调清晰有力,带着公主的尊贵与对国家的责任规劝皇帝。
“新皇刚登基就如此大规模地惩罚官员,只怕下面的人都会人心惶惶,无法专心做事……”
“况且庞太傅一干人等实在罪不至此。”
“罪不至此?”
新帝突然轻声重复一句,一双眼睛黑溜溜的盯着她,语句似有嘲讽之意,“依孤看……望宁公主是想说何罪之有吧!”
他说着,将那案牍之上厚厚一叠信纸推到在望宁面前。
最上面的就是庞太傅写给友人的信,一句“胡伶之子,那堪大用?”被姜衍用朱批描了出来,格外的刺眼。
姜衍的生母胡姬曾是春玉楼最火的头牌,庞太傅竟把这件事情当做与友人的谈资,也无怪姜衍会对他起杀心。
那她和姨母……
望宁心中苦笑,他怕是恨不得要吃她们的肉,喝她们的血,才会解恨!
不正是因为太恨了,所以才会在刚拿到了监国之权的时候就迫不及待要设计让她们入冷宫受罪。
眼见回转无望,“菩保……”望宁顿了顿,开口小声呼唤着新帝的乳名,讷讷一句,“你知道阿姐没有那个意思。”
姜衍已登大位,乾坤已定。
她只希望如今的姜衍还顾念些许往日情分,起码能留姨母一条命。
“你十一岁就养在姨母宫里了,姨母没有孩子,她是真把你当自己的孩子养的。”
广阳殿内烛火通明,刚登基的新帝步步逼近,高大的身躯遮住了投向望宁身上的光。
其实望宁足够高挑,只是骨头要比一般女子细削一些,又比旁人清瘦些许,因此无论跟谁站在一起都显得薄了三分。
更遑论此刻她身旁站的是十五岁带兵打仗,在马背上一路摸爬滚打成长起来的新帝姜衍了。
新帝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一点一点将人的身子笼罩、覆盖、吞没,而后是施施然停下,定格。
“把孤当自己的孩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的气息打在了望宁的耳垂上,如刀剑一般逼迫、贴近着她。
望宁本就做出低眉顺目极尽谦卑之态,感受到那一股凌厉掠夺的气息之时,猛然抬眼,这才惊觉新帝已经逼近到了何种地步。
她猛得后退半步。
只是新帝倒像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一般,只大步又快速地逼近。
“她若将孤视作亲子——”他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眼尾微微泛着红。
像是某种野兽即刻就能将她拆骨入腹,“那为何会有沈家与太子旧部联合的传言?”
望宁被他那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的眼神逼得连连后退。
她与姨母被姜衍扔进冷宫两个月,受人苛责又要照顾姨母,本就是强撑着身子。
如今突然被此般逼迫,一时间竟有些站立不稳,想要往后倒去。
姜衍便是在此时长臂一伸,一把箍住了她的腰,那样的纤细孱弱,仿佛微微用力便能折断在怀里。
他细嗅着鼻尖清冽的冷香,语气冷冽迫人,“而且孤还听闻……太子将随身的琥牌留给了你。”
薄唇几乎已经贴上了望宁的耳垂,声音渐低,却是危机四伏,“号令东宫十率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