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沈琼下意识把望宁往里拽了拽,忍不住小声惊呼了一句。
她们两个时辰之前才和欧阳神医见面,决心一同前往敬国。
这刚上船不过半个时辰就被人堵住。
姜衍追得确实紧。
耳听着急促有劲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仿佛下一秒就要打开货舱。
沈琼拉着望宁的手紧了紧,“我来引开他们,你从后面走!”
反正她也是病入膏肓了,倒不如豁出去,替简简搏一条生路。
谁料望宁却好似没有听到一样,没动。
她细微颤抖着眼中藏着些许希冀。
“姨母,你没有给胡姬娘娘下过毒,对吗?”
“你在……”说些什么!
在这种紧要关头,这莫名冒出来的无端猜测让沈琼的眉间一皱,她沈家人将来光明磊落,哪里会用这种腌臜手段!
然而只刚吐出两个字,沈琼看着望宁的眼睛,一瞬间福至心灵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自姜衍建功立业回来之后,望宁就开始一直躲着他?
为什么明明望宁才是那个被逼迫的受害者眼中却常有歉意?
——她觉得是自己毒杀了胡姬!
事情到了这一步,沈琼实在没有办法再自己骗自己。
“简简,”她抬眼看着自己这个外甥女,一如当年看向为了所谓爱情奋不顾身的自己,“你喜欢他?”
虽然是个疑问句,但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梗在心头堵了许多年的“杀母之仇”化作一场乌龙。
望宁公主沈简终于有勇气说出了那句迟到了许多年的真话。
“嗯。”
她点了头,压抑在胸口的东西化成了点点晶莹从眼眶微微溢出。
他一遍遍教她红玉枪的时候,她喜欢他。
他来做她第一个朋友的时候,她喜欢他。
他一口一口吃掉我没有放盐的面条,抬头跟我说好吃的时候,她喜欢他。
他和她一样失去母亲,两个人一同舔舐着同样的伤口的时候。
他为我清理的路上所有的障碍,小心翼翼地问我能不能等他的时候。
她已将整颗心都交了出去。
她一直、一直喜欢他。
“你怎么可以喜欢他?”
未料她只这一个轻轻的动作,却迎来了沈琼发疯一般的厉声质问,“那菩萨玉佩当年你也是给他了是吧?你脑子糊涂了吧?”
沈琼的声音生生砸穿了人的耳膜。
“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哪个不是花言巧语最善玩弄真心的?哪有什么真情啊?”
她怒其不争,“你非要把自己的亲人,把自己的所有都赔进去,才能认清吗?”
“你非要所有人都为了你死才开心是吧?”她的声音因为胸腔的起伏变得沙哑,豆大的泪珠砸在望宁的手背上。
不知道是这姨甥俩谁的。
沈琼死死拉着她的手,就好像这么多年在梦里拉着那个犯傻的自己。
她的肩膀抖动着,一只手握拳一下又一下的捶打着望宁。
望宁细细感受着手臂、背部的疼痛,问出了藏在她心里许久的秘密——
“您到底为什么那么讨厌姜衍啊?”
其实她一直能感觉的到姨母对姜衍总有一种隐藏的厌恶恨意。
正是因为这一股隐秘的恶,她在姨母的暗柜里发现胡姬死时的毒药时,才会笃定是姨母的手笔。
才会在当年姨母问她心上人时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为什么明明可以撮合她和太子殿下,到了姜衍这里,却是最是无情帝王家?
因为太像了。
因为他和狗皇帝太像了,一样不好的出身,吃尽了苦头,一样历经艰险坐上了皇位,看尽了人间冷暖。
这样的男儿哪一个是痴情的?
何况他身上还流着姜家的血。
女子倘若傻傻将一颗真心错付了去,便是无尽的酸痛苦楚。
若说是姜玉煊,沈琼还能因为他芝兰玉树,君子端方而赌上一赌;姜衍,她却是连沾都不想让望宁沾。
一样的苦,她实在不想望宁再吃一遍。
甚至有一点点这样的苗头,可能,她都不能够允许。
她可是阿姐唯一的血脉!
沈琼看着这个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看着她眉宇间与阿姐的相似与自己的相似。
没能回答她的问题,只苦笑了一声。
泪滴随着她的声音一颗一颗往下落,“你不像你娘亲,你像我做什么呀?”
她知道望宁的性子,她是最孝顺的,自己将话说的那样绝,她还问了一句为什么?
这分明就是走上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