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伞的铺子,难怪老板这般打趣两人。
周江宁看了眼外头不小的雨,以及感觉短时间内也不像是能停的模样,因此轻轻扯了扯李长霖的衣袖。
得了示意的李长霖朝里边走了几步,低眸看向铺子里几把打开展示的油纸伞。
周江宁将自己的帕子递给绿珠,让她擦擦,随后也跟着去挑选起伞来。
“咦,这伞看起来怎么有些像朱家的纸伞?”一旁的绿珠仔细盯着周江宁手里的伞,想了想然后看了眼买伞的老板,轻声说道。
“朱家?”周江宁没什么印象。
“回小姐,这朱家是江南制伞的大家,这江南制伞家里就属这朱家规模最大,名声最响。据说他家的伞能卖十几两银子一把。”绿珠将自己知道的说与周江宁。
十几两银子一把的油纸伞,倒还是稀奇。
“那他家的伞跟朱家的比起来呢?”一旁的明风也听到了绿珠的话语,掂了掂自己手中的伞。
“自然是不能比的,我曾见过那朱家制成的伞,的确是工艺精巧。伞架是选用上等的竹木,手工削制而成的,又以涂刷天然防水桐油的皮棉纸做伞面。听说他们家学伞的学徒都得跟着老师傅练三年,才能亲自上手制作一把伞。”
“那还真是慢工出细活呢!”周江宁边感叹着,边将视线落回自己手中的油纸伞上,继而问道:“那为何说这伞同朱家的伞相像?”
“只是乍一看,这伞的伞面以及这伞柄上的花样有五六分相像,仔细看来还是能看出差别的。”绿珠思索片刻,回想起那朱家的伞,然后同手上这把在巷子里某个不起眼的小铺子中的伞作出对比,得出的结论。
“五六分相似,已是厉害了。”周江宁低眸,细白的指尖拂过伞柄凹凸不平的花纹。
“那这朱家可真大方,平白让人学了这技艺。”明风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大方?这可不见得。周江宁在心底微微摇头,刚打算开口便听到身边的男人说道:
“止损获利才是最好的办法。”李长霖面无表情地接过周江宁手中的伞,连同几人的伞一起付了银子。
几人撑着伞便离开了铺子,而眼下雨势也变小了,毛毛细雨在空中落在伞面上。
周江宁察觉到绿珠似有话要同自己单独说,于是故意放慢脚步。
李长霖发现后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加快几分脚步朝前走去。
“小姐,李大人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绿珠皱了眉头看向走在李长霖和明风走来前头的背影,回想起刚才男人那双凉薄至极的眸子和无情的话语,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是在说朱家。”周江宁轻笑一声,没想到这丫头就是为了同自己说这个。
“为何?”
周江宁抬手将被风吹乱的发丝轻轻别在耳后,这才开口解释道:
“因为如果朱家要一个一个去追究这些小商铺,偷学他家技艺的话,这是相当费时费力,有这功夫他都能做多少把伞了?”
“好像的确是。”
“再者,你可以假设,假设这些小商贩是这个油纸伞市场的进入者,而朱家是在位者。
这些商贩选择进入市场,如果在位者默许他们的行为,他们之间的收益大约是,朱家得到八分利润,小商贩两分利润;
而如果在位者选择打击他们这些商贩的行为,他们之间的收益或许就是朱家只能得到六分利润,小商贩得到零份利润。
有更多的利润能获取的情况下,又有谁会傻傻得选择对自己不利的那个选项呢。”
朱家和小商贩各自保持好自己的优势,各自获得令自己满意的得益,没人愿意打破这种微妙关系,这就是博弈中最为稳固的纳什均衡。
“小姐,李公子好像在前面等着你。”绿珠听完周江宁的解释后,点了点头,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一直走在两人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周江宁。
“怎么了?”周江宁也发现了,于是快步走到他的身前,将油纸伞轻轻翘起一些,透过丝丝细雨望向男人。
男人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而后又丢下句等你,便又抬脚朝左边走去。
等我?
周江宁口中反复低声这两个字,而后莞尔一笑,提起微湿的裙摆,小跑到了男子的身侧,同他闲聊起来。
雨夜静谧的环境下,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这话,不时还能听到女子清脆的笑声,以及雨点打落在油纸伞上的细微声响。
与此同时,不知道两人聊到什么,周江宁突然说了句:
“其实今夜的雨还挺好看的。”
好看吗?李长霖思索片刻,无果,于是转头看向身旁的小娘子。
白皙透亮的皮肤在昏暗的夜色下,如水的眼眸此时正带着盈盈的笑意,嘴角也挂着一抹明媚的笑,鼻梁上的那颗小痣不知为何有些晃眼。
李长霖的耳边是她娇软的嗓音,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的,像只刚学会说话的小雀一般,一句接着一句的话语涌入他的耳中,连带着令他静默许久的心感受到了充盈。
后来有人问李长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周江宁的,他脑海中闪过许多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可最后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