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月多来,九幽洞府里里外外每一日都忙成了一锅粥。下人们端着热水在主殿里进出了好几拨,皆是神色匆匆。
主殿外两个鬼奴忙里偷闲,正躲在角落处窃窃私语着。
“里头这位夫人到底得了什么病?这都多久了,竟还未醒来。”
“嘘!不能提不能提!”
“有何不能提!你我每日忙里忙外,却连人都不曾见着。你就不觉得奇怪?”
“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连最受宠的潇潇夫人都被洞主斥责了一顿。”
“为何?”
“据说是这一月来洞主不曾临幸她的缘故,潇潇夫人便将气撒到了里头这位身上……”
“哎,你说潇潇夫人也是的,和一个活死人较什么真呀!”
“啧,女人心可怕得很!”
两个鬼奴正聊得起劲,却不知身后一个人影正在慢慢靠近。
“不知死活的东西!就你们也配嚼主人的舌根?”
两个鬼奴惊恐万分地回头,却见云香一张铁青的脸。
云香正是潇潇的侍女,被派去暗中盯着殊颜。
“小的不敢!”
“还不赶紧滚出去!”云香指着两个鬼东西怒道。
鬼奴吓得浑身一哆嗦,低着头争先往外跑去。
这俩没眼力见的当着主子的面也敢胡乱说话,云香颇有几分担忧。果不其然,在她身后一袭火红长裙的潇潇夫人面色凝重。
“夫人,要进去吗?”
云香不敢猜测她的心思。前不久被洞主责骂后,已经许久不来这边了。倒是意外接到了鬼王的邀请,可惜夫人郁郁寡欢,也不赏脸前去。
空气有一时的凝固。
突然,潇潇轻嗤一声,“不进!”
云香即刻会意,她这个主子向来口是心非,既然能闲逛到此处,定然是要见人的。
她走到大殿外,巡视了一圈,一个文文弱弱的小厮正从她身侧经过,这小厮长的书生气,应该比蠢头蠢脑的鬼奴们懂事点。
云香清了清嗓子,一手抓住他,道:“洞主若在殿里,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潇潇夫人来了。”
小厮显然有几分为难,支支吾吾道:“里头那位在呢,洞主怕是不见。”
云香听闻心中便来气,这天上地下凡是男子,便改不了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臭毛病!
她不禁为自家主子不值,想夫人当初在鬼王身边也是颇为得宠的妾室,偏偏叫这九幽要了去,可得到了又不珍惜,如今冷落了一月之久,夫人拉下面子前来寻他,他还不肯见。
潇潇冷着的脸愈发垮了几分,云香只用余光瞅了瞅她,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云香,备轿!”
“夫人去哪儿?”云香不解。
“此处容不得我,自有容我之地。”潇潇目光凌冽,恨不得将殿内之人捅出几个窟窿。
忽然,“吱呀”一声。
沉沉的大殿门开了一道缝隙,一个黑影披着满头银丝,丝毫不见昔日浓浓的煞气,他懒懒倚在门边,似笑非笑。
“夫人这是恼我了?”
云香激动地凑到潇潇身侧,说道:“夫人,洞主到底是舍不得你的。”
潇潇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也不看他,似在赌气。
“是本座不好。”
九幽走下一个台阶,朝着潇潇伸出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
“还不原谅我?”他语气亲昵,像在逗猫。
潇潇心头一动,负气般的朝他手上一拍,看似重,实则轻柔。
“你最好都不要来看我!等我走了,你就后悔吧!”
九幽抚着她的手背,闻言发笑道:“夫人去到天涯海角,我都追回来。”
潇潇终于被哄笑了,嫣红的唇上绽开一个美艳的笑意。
“怎么披头散发的?近来累坏了?”她不禁皱眉,为了这个女人衣不解带,正当是不值。
她刚想抽出一根银簪替他挽发,却听到殿内一声疾呼。
“醒了醒了!那位夫人醒了!”
手上动作一滞,浓密的银丝已从指尖滑走。
潇潇攥紧了银簪,跟着九幽一前一后进了大殿。
殿内不似平日里的烟雾缭绕,倒是一片清明。床榻前还跪着一个小厮,和鬼相丑陋的吊死鬼。
九幽走近一看,床边半卧着一人,正是昏睡一月之久的殊颜。
“六殿下还好醒了,否则本座难以向天帝交代。”他语气骤冷,不复方才对潇潇那般温柔。
殊颜扶着额头出神,她不记得自己发生了何事,却莫名有股悲从中来。
“殿下刚醒,想来还需静养,我们人多不宜打扰。”潇潇巴不得赶紧拉着九幽离开这里。
九幽却目不斜视地盯着殊颜,“殿下若还想寻死,请去别处。”
此话一出,不仅潇潇一愣,连同殊颜自己都怔住了。
寻死?她岂会做出寻死之事?
九幽不留给殊颜问话的机会,便转身同潇潇离开了大殿。
随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偌大的殿内只剩下了三人。
“究竟怎么回事?”
清越见她气息虚弱,上前扶住她,满脸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