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到景翎二字,殊颜立刻竖起耳朵,生怕漏了一个字眼。
此刻,铜镜里浮现了一个人影,白衣黑发,眉眼含笑,凤目如春。
殊颜只觉心头犹如万马奔腾,她猛然打了自己一巴掌,痛得她几乎喊出声,方才确定这是真的,这不是梦境。
又听殿内九幽压抑着暴怒道:“你的女人,本座尚且留她一命,你还想怎样!景翎君,莫要得寸进尺!”
只听得镜中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他道:“九幽,你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分明是你逼我太紧。”九幽眼中闪过一丝暴戾,“待本座寻到下一幅身体,便将你连根拔除!”
镜中之人幽幽一笑,“静候佳音。”
殊颜心头咯噔一下,还来不及思索,便听到殿内传来一阵低笑。
“趴房顶听了这么久,殿下不下来坐坐?”
她尚未回神,一道煞气已然向上冲破了房顶,瓦片应声碎裂,四处蹦射,房顶豁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殊颜脚下一个不稳,从顶上直直摔了下来,还吃了满嘴灰,呛得轻咳。
她自一堆狼藉中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目光越过九幽,直愣愣看着那铜镜里的人。待她看清,眼中已蓄满热泪。
是他。
殊颜只觉脚下有千斤重,想挪动一步,都感到无比费力。
“出乎殿下意料了。”九幽双手抱胸,假惺惺道,“你心尖上的景翎君,竟落魄至此,本座也觉得很是可惜。”
殊颜不理会他,缓缓走到镜前,看着镜中之人,还是那般云淡风轻,笑意盈盈,似乎被困之人不是他。
她心中苦涩难言,不管前生今世,他向来如此。
“你究竟是谁?”
连殊颜自己都分不清,这话是在问九幽,还是在问景翎。
“谁?”九幽闻言发笑,“殿下明知故问。”
“要不是沧离那只老凤凰,将本座的魂魄封印进这具的身体里,且以他的神力压制,叶景翎早就化成灰了。他吞我修为,我占他身体,有趣得很。”九幽目露凶光,气愤道。
原来沧离君将魔神的三魂封印在了叶景翎体内。彼时叶景翎不过是一缕在地府游荡的孤魂,他因心中执念太深而不肯转世投胎,被下到无间地狱折磨。正是这心中执念让沧离君想到了封印魔神的法子,他救叶景翎出无间地狱,还他完整肉身,和前世记忆。而叶景翎摇身一变,从人间金尊玉贵的小侯爷成了更为尊贵的华清府少神君。
他以已身压制魔神魂魄数万年,换得六界太平。却因再遇殊颜,他坚若磐石的壁垒轰然倒塌。了却心中执念的他被魔神之力侵蚀,幻化出九幽。
在景翎下凡间历劫时,是九幽头一回占据身体。随着景翎的神力和执念愈发弱,九幽出现的次数也逐渐增多,最终他赢了本相,世上再无景翎君,只有九幽洞主。
“阿颜。”景翎柔声唤道。
殊颜颤抖着伸出手,在镜前描摹着他的轮廓。
“我败给了自己的心魔,我愧对沧离君寄予的厚望,亦愧对天下苍生。”景翎看向她,薄唇微扬,“可我此生不曾负你。”
滚烫的热泪终于从她眼眶中滑落,她难以压抑自己的情绪,狠狠点头道:“我知道。”
“其实景翎君也不至于此。”九幽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笑道,“那日若不是本座答应替殿下恢复肉身,景翎君也不会心急如焚中了计,故而失去全部神力,被锁在这镜中。”
“害他的人,原来是殿下自己呀。”九幽附身至她身侧,讥笑道,“有软肋之人,最是容易拿捏,本座深谙此道。”
殊颜一愣,她看着自己这具肉身,景翎拿出所有神力救她,九幽借机将他从体内踢出,以绝后患。
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竟一直被蒙在鼓里。若不是今日她偷摸进来,还不知要被骗到什么时候。
“为何骗我?为何不告诉我?”殊颜双手猛然按在桌案上,厉声逼问道。
“我的确在乎这具肉身,我也对前尘往事耿耿于怀。可我如今——”她无力地垂下头,“也只是想要你罢了。”
景翎在镜中的身影一滞,随即他温柔一笑。
“阿颜,是我不该。”
不该生出心魔,不该由九幽祸乱六界。归根到底,不该对你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