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彻底暗淡了下来, 夜色如幕，不甚明亮的月光被云层遮掩的严严实实。

沈璟桉随便坐进了一个破落的小亭子中，呜咽的风透过灌木吹进来, 吹乱他的衣袍，他也不恼, 好脾气的抚平衣摆的褶皱, 再抬头欣赏没有几粒星星的夜空。

他的神识已经覆盖了正片东部区域, 无论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定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然而一直等到了后半夜, 还是什么都没有。

顾衡止双手抱剑，整个人就像一尊精雕细琢的佛像，一动不动的站在屋顶, 几乎要同夜色融为一体。

妖界的妖物。

又喜欢剑修。

顾衡止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并不确定。

他冷寂的眸望向远处，有只飞鸟被从树上惊起，拍打着翅膀飞走，只留下一串清脆鸟鸣。

而后四周再度恢复寂静，漫长的夜似乎没有尽头，顾衡止就站在这里一直等，连姿势都没换一个。

西方相较于这两处植被要茂密些，周知枝蹲在小溪旁, 听着水哗哗向东流, 时不时还能看见几条鱼。

她很久没跟人动过手了，虽然已经弃恶从善, 但该说不说，上辈子那种掏心掏肺的杀人手法还是很痛快的。

只不过这辈子一直没找到机会用。

若是那妖物不长眼来她这里，那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不过一直等到快睡着, 也没见有什么动静。

一直到了后半夜，巫东门掌门忽然发出了求救信息。

妖物在北部。

三人迅速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往北去，等过去的时候，季青妩已经跟那妖物对上了。

凛冽剑光划破夜风，凌霄剑高高悬于天空，而后化为一条巨大的黑龙虚影，穿过妖物的胸口。

妖物凄厉的吼叫出声，被巨大的冲击力摔到地上。

顾衡止眸中划过一道暗光“是抱金鼠。”

抱金鼠，妖界鼎鼎有名擅长寻宝的妖修，喜食铁，它并非喜欢剑修，而是剑修灵根多为金属性灵气，且本命法器又是剑。

不过这种妖警惕性很高，又胆小，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抱金鼠化为人形，灰褐色的衣裳贴在身上，大腿处很明显破了一个洞，其中隐隐有黑气冒出。

抱金鼠身姿敏捷，翻身一跃从地上站起来，捂着胸口后退几步，喉咙中发出警惕凶狠的呜咽声。

“这是异化了。”周知枝看着抱金鼠跟之前明华仙尊无二的状况，判断道。

“怪不得往这边逃，原来是妖界混不下去了。”沈璟桉单手长剑出鞘，轻声道，“我去帮忙，争取速战速决。”

顾衡止摩挲着剑柄，很快也加入了战局。

周知枝看着风一样的两位师兄，眨了眨眼，只余下一串声音“你们等等我啊。”

这只妖不算太难对付，至少比明华仙尊容易多了，更别提是五打一的情况下。

抱金鼠很快有败退之势，它见形势不对，便不再恋战，双手迅速举过头顶，呈倒栽葱一样的姿态钻入了地下。

“不好，要逃。”顾衡止将剑插入地下，锋利剑气瞬间将抱金鼠从地下逼了出来。

抱金鼠落在顾衡止腿边，被顾衡止剑锋指着咽喉，他面露惧色，用手撑着往后退，想要再次逃跑。

但季青妩几人已经围了上来，将他挡了个严严实实。

抱金鼠咬咬牙，有些愤恨的望着顾衡止“顾衡止，你也是妖，如今却倒戈来帮这些修士，你忘了他们曾经怎么对你”

顾衡止长眸微沉，他并不惊讶对方认出自己，只是当众被揭开伤疤，确实算不上一件多么美妙的事。

“与你无关。”

顾衡止不想同他多言，只想赶快完成任务，他长剑抵住抱金鼠的咽喉，只要稍微一用力，血管就能被破开。

抱金鼠身上忽然剧烈痉挛起来，他抱着自己的头，蜷缩成一团，额头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伤口处的黑气越聚越多，将流出的血液都染成了黑色。

妖跟修士一样，只要沾染上魔祟之气，就很可能被异化，而且开始之初十分痛苦，譬如抱金鼠，譬如上辈子的师尊，譬如归云城一城的半妖。

归云城里住的全是他这样无家可归的半妖，半妖们很少有修炼天赋，无论是对于妖界或是人界，他们都像是异类。

妖族嫌弃他们血统不纯，修士们嘲讽他们兽性难驯。

半妖是上天的弃子。

这个浅显的道理直到上辈子死时他才明白。

归云城城址在一处异化之地下，后来异化之地封印松动，半妖们很快就被魔祟之气感染，除了他当时未在城中逃过一劫，其余半妖没有一个幸免于难。

等他得到消息赶回归云城时，彼日热闹温馨的小城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

顾衡止记忆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