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大病了许久,那丧葬事宜,他早就提前安排好,如今也不需要去采买什么只请了村里专门负责红白喜事的麻子爷帮忙张罗就是。
灵堂天黑前就砍了村西头的柏树枝来搭建好,镇子上纸扎铺也把周老大早就订好的东西送来。
就连念经的和尚他也是提前请了的,半夜里那钵啊铙啊锣的就在村里叮叮当当响起,倒是热闹得很。
晚上在灵堂前晕过去的周梨睁开的时候,还发现自己手腕上火辣辣地疼,忍不住龇了龇牙。
披着孝麻的白亦初就坐在床边,见她醒来松了口气,但见她因那手腕上的大面积擦伤难受,忍不住低声骂道“你家这些亲戚豺狼虎豹一样,你下次见他们来多远一些。”
原来这手腕上的伤,是当时她爹弥留之际,爷奶叔叔们冲进来时,把她撞开摔在地上擦伤的。
只不过当时失去至亲,心中难过,没有留意到。
“嗯。”她点头轻声应了,要起身“你在这里,灵堂那边现在有人么”她当时晕到,就是正因为周家的兄弟们得知这丧事周老大全部提前准备好,什么也不需要再额外掏钱了,也就是没捞油水的地方,索性就不让自家的儿子们跟着守灵。
不然按理,周天宝他们这些亲侄儿,是要一起跟着守灵的。
周梨当时本就难过,听着周老大的兄弟们在他死后还想吸血,加上身体本就弱,直接给气晕了过去。
“你姐和姐夫来了,他们在那边,你倒不必太担心。”白亦初回着,神色却有些发愁地指了指床上,“倒是这个小娃,怎么办”
周梨这个时候才发现,大姐周秀珠一岁的儿子小树就睡在自己的脚边。许小树已经醒了,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盯着他们俩看。
周梨身上要去抱,白亦初却先她一把,“你这白毛草一样的身体,抱得动么”说话间,已经熟练地拿了背孩子的背绳把许小树捆好,扔到背上。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般,看得活了两世的周梨目瞪口呆。
这时候只听白亦初解释道“我被卖的有户人家,整天让我背着他们家老三去砍柴。”又见周梨眼里逐渐浮出的感激之色,似乎自来被人嫌弃责骂惯了的他有些不适应,板着小脸说“不用谢我,我也就是怕你给活活累死,那你爷奶肯定还得转手把我卖了,下次不晓得会遇到什么主人家呢”
周梨下了床,望着已经背着小树出去的白亦初,还是道了一声谢谢。
到了灵堂这边,周秀珠夫妻俩带着五岁的许青苗跪在灵前,见着白亦初和周梨来了,周秀珠那刚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来,一把将瘦得还不如许青苗强壮的周梨搂在怀里,“阿梨啊,你说爹怎么这样狠心,就这样撒手走了,叫我们姐妹以后怎么活啊”
周秀珠一个劲儿地哭,劝都劝不住,后来还是白亦初生怕她把周梨活活捂死在怀里,喊了她男人许二德才强行把人拉走。
丧葬之事,周老大样样提前安排好,如今又有公正的麻子爷帮忙张罗,三天后便下了葬。
期间周家这边的兄弟们见着捞不着什么好,也就是饭点时候拖家带口过来,吃完就走。
明明家里就少了一个人,可正是因少了这个人,显得冷清了许多。大家这几日也都没有睡好,如今周老大下了土,元氏又见周梨憔悴得不行,怕她出什么事,只叫她吃了药就去休息。
至于周秀珠夫妻,周老大那棺材上才盖了土,她婆婆许老太就差人来喊,说是许小树爷病得重,把人叫回去了。
许老头壮实得跟一头牛一样,怎么可能重病不过是许老太惯用的计俩罢了。早前拿这个做幌子,每次都说周老大赞助女儿女婿开的桶油铺子不进账倒贴钱,无底洞一样连带着许家的钱都砸了进去,许老头那里都没钱抓药看病,没少从周老大手里抠银子。
但姐夫愚孝,姐姐又不是个能做主的,哪怕晓得是假的,也不敢如何只能老老实实带着一双儿女赶紧归家去了。
这会儿周梨喝了药,正要去休息,却听房门响起来。
周梨家这院子除了如今她爷奶住着的院子之外,算是最好的了,小青砖砌的墙头比人还高,两扇大门推进来就是影壁,绕过影壁就是两排厢房,正中间是主屋,后头还有个小倒座,元氏也是贤惠的,后院里鸡鸭养了不少。
不过这些天办丧事,都给杀完了。少了那些个牲畜鸣叫,院子也是越发空旷清冷。
所以大门一响,正房旁边小厅里喝药的周梨一行人也听见了。
“我去看。”白亦初先一步起来,跨过门槛去开大门。
不多时便看到了冷着脸的白亦初和跟在后面的三婶杨氏。
杨氏是县里姑娘,她爹还是衙门里县老爷家的买办,算是有头有脸的,下了乡里来,村里人也要敬一声老爷的。
也不晓得当初周老三如何攀上的,竟然将她给拐到手里,如今两人已经有一儿一女,大的周宜兰已经十六的年纪,小儿子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