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南的永泽城。永泽城城墙高耸,强悍的护城法阵暂时拦住了汹涌的洪水。饶是如此,洪水也已漫了大半高墙,恢弘的铜门几乎只剩下一个门头。脑袋疼得更加厉害,更多细碎的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诸长泱不得不一手捂住脑袋,试图缓解剧痛,这时前方传来君倏的声音,“朔回,不要担心。”诸长泱蓦地抬起头,循声看去,只见天生魔种悬于万顷浪巅,手中举着那把如冰如雪的长剑,奋力地斩向茫茫浊水。“有我在——”长剑幻出耀眼的剑光,裹挟足以开天辟地的庞大威能,从黛山脚下开始,在大地上劈开一道深深的缝隙。大地裂开。洪水瞬间倾泻,漫灌入那深不见底的缝隙之中,顷刻间形成一条宽阔的大江。江水咆哮,白色的泡沫如同喷雪。水势稍有缓解,但还远远不够。天生魔种再次举剑,剑光连天接地,将整片大地笼罩其中。“以我之剑,辟水之患——”但这一次他没能斩下,天上再次爆开骇人的电光,蓝紫色的闪电犹如蛛网,将天空切割成无数的碎块。玄雷天劫!不过那玄雷并不是冲着魔种而去,而是直直地朝着……诸长泱降落。诸长泱呼吸一滞,想要凝诀,却发现自己手上早已布满了鲜血,气息随着鲜血不断倾泻而出,哪里还有余力。“朔回——”君倏大喊一声,长剑回旋,在九鼎一丝之际挡住了那道恐怖的玄雷,摄目的雷光滚落在剑上,如冰雪晶莹的剑身霎时镀上一层铁锈一样的灰烬。劫灰。“铿——”的一声长鸣,长剑被劫雷打偏,滔天剑意悍然斩落大地,自北而南在大地上割开第二道裂缝,裂缝不断扩大,很快北面就与先前那道喷雪一样的大江相接。江水滚滚,顺着那道裂缝,汹涌地奔向大陆的南端。而南端的尽头……正是永泽城。“不——”君倏瞳孔一缩,爆出血色,想要阻止,但他的剑能够开江,却不能将裂开的大地重新合上。而且他已经没有力气了。水太大了。即便是天生魔种,在天地大道面前也无能为力。君倏满目悲怆,颓然一笑:“我的剑,终究还是成了灭世之剑。”诸长泱心中一痛,道:“不,不是这样……”但他没能把话说完,玄雷就再次落下。君倏再顾不得其他,挽剑回护,以身作盾,挡在诸长泱之前,漫天的雷电落在他的剑上,几乎让他神魂俱灭。“罢了。”诸长泱摇摇头,就像万年前的朔回那样,“天道如此。”君倏却不肯放弃,紧咬着牙关,红色的眼睛如在泣血:“朔回,我不准你死。”“我不会死。”诸长泱手臂自有意识般地抬起,指尖斜斜向上,遥遥指着永泽城的方向,“君,你看清楚了……”“参星之下,就是永泽。参星不移,我神不灭。”人间易变,沧海桑田,而天道永恒,亘古不老。即使时移世易,大陆变作了全然陌生的模样,只要记住参星的位置,就能找到他们一起生活过的这个地方。诸长泱:“你且睡一觉,等你醒来之时,便是我回来之日。”君倏:“要睡多久?”诸长泱看着满天玄雷紫电,缓缓说道:“那便以万年为期吧。”“好。”君倏凝望着他,“朔回,你我便以水为约,万年后我们在此重逢。”“倏忽万年,溯洄从之,如此甚好……”诸长泱颔首,双指向前,点在他的额间。君倏闭上双目,在陷入沉睡前,留了下最后一句话——“长泱,倏忽万年,我等你回来。”诸长泱神智猛地清醒过来:“你叫我什么!”但他没能再听到回答,魔种在大地上斩开的那道大江已裂到身前,自黛山而来的巨浪就将他吞没,大江之水如同暴雪,裹挟着他喷向永泽城,最后撞上那道恢弘的铜门。护城法阵溃散,大水灌入城市之中。与此同时,劫雷再次落下,诸长泱不得不举手相抗,雷光炸开一蓬血雾,鲜血溅上铜门。诸长泱眼前一黑,随即陷入混沌,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