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 众人无不凛然。早前六印神君就算出了参星之变,但一直不得其解,没想到竟是应在了永泽上。再看已被淹了半城的长平境, 若此番救援不及时,当真是人间浩劫。正是惶惑, 脚下的雪鲎又猛地晃了几晃, 整个背壳往下沉了一些:“吱吱——吱吱——”众人脚下浸到水里, 纷纷皱了皱眉。曲紫绡急得差点挠脸:“珍珠到底是怎么了?”就听应霜泽“咦”了一声:“这小鲎似乎是想让人到水里去?”鲛人作为长期统治着玉瑟海域的远古水族, 天然能够与许多水生动物进行情绪交流。因而应霜泽一下就理解了珍珠的意思。众人闻言面面相看, 都有几分滑稽。“胡闹, 人又不是鱼, 怎么能到水里去?”“况且永泽都要倒倾了, 我等当速速远离方为上策。”“诶,我想这小鲎只是跟大家玩笑,不必当真。”唯有诸长泱面色沉沉, 看着眼前辽阔无边的大泽, 心底忽然蔓延开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这片水域, 已经在这里静静地伫立了万年之久。耳边恍惚间响起那声声古老的吟唱——城门有血,城陷为湖。城民化而为鱼。这幽暗不明的水下, 到底隐藏着什么, 是否与当年那座古老的城市有关?少顷,诸长泱有了决断, 开口道:“我想下去永泽一趟。”君倏微微一愣。珍珠则激动地重重一甩尾巴:“吱吱——”几位掌门吓了一跳, 纷纷劝阻。“那怎么行!”“诸兄弟,这小鲎闹着玩, 你怎么能当真?”“永泽太危险了……”不说现在这种特殊时期, 哪怕在风平浪静的时候, 永泽也是人人敬而远之的附魔之水。诸长泱却摇摇头:“我必须下去。”六印神君忽有所思,问道:“诸宗主,莫非你与永泽有什么渊源?”“嗯。”诸长泱点头,但具体情况却不知从哪里说起,眼看时间紧迫,只含糊道,“我想这大水最后一句话让在场众人大是糊涂。“你的过往?”“你不是……诶,说起来,诸宗主是哪里来着的?”话到了嘴边,却蓦地顿住。众人这时才恍然发现,他们当中竟无一人知晓,诸长泱的具体来历。可即便如此,他又怎么会与这片大泽牵扯上关系?六□□中也很是疑惑,正想再问,抬头看去,却不由一怔。只见诸长泱不知何时往前走了过去,一人独自立于鲎壳的最前方。再往前就是永泽的万顷巨浪。巨浪高高卷起,扑向那颗在苍茫雨幕中闪耀的参星。乍眼一看,诸长泱仿佛就立在巨浪之巅,参星之下。那么渺小,却又那么坚不可摧。“圣人之慈……”六印不禁暗自讷讷,想起瀛洲一行,那个猜想再次浮现,又不敢置信。思索再三,最终只往前一步,深深一躬身,“请诸宗主务必小心行事。”其他人见六印神君都这么说,也就不好再多言。花广白担忧道:“可是诸兄弟要怎么下水?”修士肉身强悍,加以功法,在水下待个一时片刻倒不是问题,但这永泽如此凶险,就怕有个万一。“不妨事。”诸长泱看了应霜泽一眼,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瓶子,“鲛人族曾赠了我一颗避水珠。”应霜泽见状一笑:“万幸能帮上一忙。”君倏走了过来,道:“我与你一起下去。”“可是……”诸长泱面露踌躇,并非不愿,只是避水珠只有一颗。而此行与以前种种都不相同,需要在水中自如行动,也远不是能用氧气罐解决的小问题。君倏淡淡一笑,唤出辟水剑,双指在剑刃上划过——“以我之剑,辟水之患。”万年前,他以灭世魔剑开江引流,对抗浩瀚的洪荒,只差一点点,就能成功。“辟水剑”三字,并不仅仅是来历。更是剑意。只是在此之前,这道剑意代表着万年前的劫难,代表他在长平大地上留下的那道无法愈合的失误。所以他不愿再次展示。现在却不相同。无上剑法悍然绽开。辟水剑在万年之后,再次在永泽的大水前,爆发出当年辟水的意志。剑如其名,可使剑主不受水侵。君倏将剑背到背上:“好了。”诸长泱:……fe!应霜泽见状,心中颇受触动,稍作思索,便也站了出来,说道:“不如我与二位一同下去吧。”他毕竟是鲛人,对水下世界到底熟悉一些,还能继续给珍珠做翻译。诸长泱忙摆手:“这怎么行……”鲛人倒是不怕水,然则永泽幽暗不明,迷障重重,连最顶级的夜明珠都难以照亮其中,比玉瑟海可危险多了。正在推辞,前方忽然传来一声长喊:“诸宗主,请稍等——”众人回头,只见红尘灯的光芒穿破雨云,现身喷雪江上空。却是永昼天的飞舟姗姗来迟。归生墨站在船头,远远看到珍珠的白色背壳,赶紧飞身下去,来不及与其他人打招呼,便匆匆走到诸长泱面前,舒了口气道:“幸好赶上了。”说着从芥子袋中拿出一盏莲花形状的琉璃灯笼,递了过去,“永泽水下幽暗,诸宗主不妨带上此灯。”其他人见状一讶:“长明天灯!”归生墨拿出来的不是别的,正是完整形态的长明天灯。原来是归生墨得知各派的飞舟都到了喷雪江救援,心下大是惭愧,匆匆交代完宗门内的事宜,便赶紧命弟子启动飞舟,也赶了过来。他情知此次事情不小,出发前特意将宗门至宝一起带上。果不其然,路上他在玉牒上向一位交好的宗主询问消息,竟得知诸长泱要下去永泽。归生墨惊讶之余,也立刻有了决定。若说世间有什么法器可以尝试窥探这片附魔的水域,想来也就只有长明天灯了。诸长泱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便接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