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没电,身无现金,面无表情,步伐颓废,皱巴的白色短袖衫上还有一团十分明显的火烧痕迹。

锦一已在少无人烟的人行道上游荡了好长时间,具体有多长,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按她目前的步行速度,天亮前应该到不了家。

“哎,师傅,快,快停车!!”对面驶来一辆有客的出租车,远远地就听到了里头传来咋呼的女声。

司机师傅又往前开了一段,直到越过路口才掉转车头回到了那乘客喊停车的位置。

马路上这会儿没有其他车,司机师傅打了双跳等在路边。

卿有钱腾着小短腿大吼大叫着跑到人行道上拽住锦一的胳膊:“你你你,你干嘛不理我啊!!”

锦一被迫停下脚步,慢吞吞地转身瞟了一眼卿有钱,拂开她的爪子,随后拖着类似丧尸的踉跄步伐,一步一步朝停在路边的出租车走去。

坐上后座,锦一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揉了揉酸胀的小腿肚,感叹着还好不是真的11路回家。

卿有钱紧跟其后也坐上了后座,上车后她向司机师傅报出了锦一所住小区的名字。

锦一偏着头看着窗外,突然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在问卿有钱,但眼睛始终在看外面。

卿有钱一脸为难地抓了抓自己的裤子,小心翼翼道:“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锦一转过头看她,神色平静。

“我能看到你的定位。”卿有钱拿起手机,亮给锦一看,果然屏幕上有两个闪烁的点,一红一绿,此刻正重叠在一起。

锦一拧起眉头,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翻出已经没电关机的手机:“装我手机里了是吗?”

卿有钱畏畏缩缩地缩回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若不是有车门挡着,她就该掉马路中间去了。她小声说:“其实...其实是皮下植入...”

“你!”锦一惊愕地瞪了卿有钱好一会。

后来卿有钱再解释什么,锦一也都听不进去了,只歪着脖子盯着窗外,做一个安静的忧郁非主流。

晃神一会,出租车到达锦一家楼下。

卿有钱跟得了痔疮似的一扭一扭挪过来地戳了戳锦一的胳膊:“哥,到了。”

锦一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手边是卿有钱递过来的黑色公文包,是那天在负6丢给她拿着的。

“快上去好好休息吧,过两天我再...哎,别拉黑我啊,咱都是成年人了,不能任性...”

锦一面无表情地掀起眼皮看向卿有钱,气压低到卿有钱都不敢继续讲话。她语气冷淡地问向卿有钱:“我的感情,很廉价吗?”

卿有钱的五官当即扭曲了起来,她一脸便秘色:“什么意思啊?”

“算了。”锦一拎起公文包,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家单元门。

锦一从小就是这样,对外人是温和的,是讲道理的,可对熟悉的人,关系越好,她就越怪里怪气。她就不爱顺直了讲心里话,偏要人家猜她在想什么。

所以经常会出现,她明明碰上什么事儿了,心里想不明白了,哪里受委屈了,她就不说,就自己闷着。自己闷着吧,越闷越不开心,不说话也不笑,干啥都阴阳怪气,就等着别人来问。有人来问,她也不乐意,嘴巴又犟得不行,总会说些除了自己就没人能听懂含义的古怪话。

可偏偏大多数人,不对,准确地说,是所有人,都不会有这闲工夫跟她玩这游戏。但这又不能怪她,做了十多年的独生子女,上学还能有同学讲讲话,回家了就只有奶奶。缺少父母的陪伴,纵使奶奶疼她,但也只是生活上无忧。心里头的虑啊,没地儿倒,有时虑多了,扑出来了,发发小脾气了,还要让人说。往后她就晓得了,心里话不能摊开说,说了人家会嘲笑的。

卿有钱就不一样了,她从小生活在爹疼妈爱哥哥宠的坏境里,就是进入社会了,也整个人跟傻白甜似的,单纯没心机也不情绪敏感,干啥都是直来直往一根筋。所以卿有钱总说锦一死矫情,她就想不明白为什么锦一的心里能同时住着林黛玉和李逵。

其实那句话扩充开来讲,就是锦一在问卿有钱,或者说是在问她自己,她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很廉价,廉价到所有她在意的人都不在意她。

她在意的朋友卿有钱,却帮着那什么大伯也就是局里领导,把她当成傻子,当成一件物品,使劲坑她,坑完也没个说法。

她在意的一起生活了很久的所谓家人,没人关心她,没人问她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他们只想着自己的利益。

还有那个她在意的,很喜欢很喜欢的人,虽说没有要他有什么回应,但也不能如此无视她吧...

她似乎就是一场笑料,对在意的人那么认真,把他们放在心上,而他们却并不把她当回事儿。

她明明憋了很多话想说,但一感觉到对方并没有像她那样认真,她就不想说了。闷着头,把自己缩进蜗牛壳里,蜗牛壳就是她的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