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港。

背着重重蜗牛壳的锦一慢腾腾地爬到自家门口,慢腾腾地从公文包里摸出钥匙慢腾腾地开了门,又慢腾腾地走进屋子关上门席地而坐。

是了,忧郁非主流的经典戏码,坐在不开灯的屋子里独自暗殇流泪。

以前也有过在骑着两轮敞篷凯迪拉克的时候迎风流泪,是挺傻的,但也挺有用的,反正没人瞧见,一路哗啦啦到家,脸上风干了结巴了,心情也就没那么糟了。

锦一这回倒没哗啦啦,只默默坐在地上发呆,脑袋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堆,什么都有,最远的能追溯到她小学二年级被同校但不认识的男同学借了一块钱,至今没还。她越想越郁闷,也越想越热,没多会就跟洗桑拿浴似的浑身是汗。

可不嘛,这大夏天的,呆在既没开空调也没开风扇的屋子里,哪能不热。

热够了,汗也出够了,非主流终于脑袋清醒了,不再忧郁了,起身回房间拿了衣服就要洗澡。洗完澡睡个觉,起来又是全宇宙我最酷的大水瓶。

习惯黑暗后,就着窗外的月光,屋里东西也都能看得清。锦一索性就没开灯,摸着黑洗了澡,头发随意吹了两下,还没完全干就上床睡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感觉刚睡着,脑子突然跳了一下,又醒了。来来回回醒了好几次,中途还爬起来一回给手机充上了电,充电那会是十一点不到。

再醒,是锦一渴得慌。一看时间,才十一点一刻。

烦躁地从床上爬起来,揉着眼睛踢踏着拖鞋来到厨房,冰箱里正巧有可乐。拉开罐子狠狠灌了一口,再用力打个嗝,刚要到位的瞌睡虫便欢快地跑远去了。

锦一捏着那罐还剩俩口的可乐转身就要回开了空调的卧室,经过客厅时,意外看到窗边地上竟有两团莹莹发着亮光的小东西。

她惊讶地揉了揉眼睛,上前两步,正要瞧个究竟,只见敞着的窗口,又有一团闪闪发光的东西被投进了屋子。

萤火虫??

还是会发光的石头??

锦一随手放下可乐,靠近那三颗闪闪,走近一瞧,哟呵,是三颗小星星啊。再走近些,却听脚下响起一声清脆的爆裂声。

锦一赶紧缩回脚,蹲下,我去,除了三颗还在闪闪,这底下竟码了一层熄灭的星星。

是谁这么闲情逸致?

该不会是什么新型杀人武器吧??

锦一猫着腰小心翼翼跨过那堆熄灭的小星星,两手扒着窗台,一点一点露出脑袋向外看去。

“咻~”又是一颗闪闪迎面而来,越过锦一的脑袋准确投入那堆熄灭的小星星中。

跟着那颗闪闪的运动轨迹,锦一向下望去,楼下小区健身器材区,正有个高个长腿的帅小伙踩在能走路的那玩意儿上一边蹬着腿一边做手工。

别问为什么隔了6楼,黑灯瞎火的,没瞅见脸,也能知道人家是帅小伙。

嗐,这蓝蓝绿绿的印花衬衫,不就是今晚弹着琴唱《李香兰》那人穿的吗。

锦一眯着眼愣愣地看着他把玩着一根亮闪闪的细长条,没一会,细长条便变成了一小颗,他再手一抬,一小颗就摇头晃脑地飘了起来,越飘越高,直到到达锦一家客厅窗前。

所以这些亮闪闪还有地上一大摊熄灭的小东西,都是夏清蟾叠的??

就着月光粗略一数,少说也有上百颗,这么说,他这几天晚上都跑来蹲楼下叠星星了吗??

别说这星星还是会亮会飞能找家门的神奇闪闪,就是普通纸星星,叠这么多手也疼啊!!

锦一整个人都傻了。

她惊讶地不自觉半张着嘴,两手还在窗台上扒着,好半晌都没有其他动作,就这么一动不动地露出半截脑袋看楼下的人。

明明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跟漂亮小姑娘笑眯眯地合唱歌曲,怎么这会儿大半夜的跑来她家楼下搁这玩浪漫了?

难道海王就是这样炼成的?

锦一又是开心又是生气,上一秒还溃不成军,下一秒就喜极而泣。果然先动心的人地位低,不管曾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只要对方给一点甜甜,就能让人控制不住自己蓬勃而发的欢欣之情。

随着脚边落下的闪闪越积越多,锦一开始鼻头泛酸视线模糊,她用力眨了眨眼,心头在大喊,抬头啊,要是你抬头看我,只要你给我一点点讯号,我就能义无反顾冲下楼去,然后死皮赖脸地跟在你旁边,谁都别想夺走。

她目光灼灼,亮得跟脚边的闪闪一样耀眼。手心尽是汗,就快要扒不住窗台了。

抬头啊!

快抬头啊!!

你还在等什么!!

时间不早了!!

别叠星星了!!

抬头看过来啊!!

若是意念攻击波有实体效果,那夏清蟾此刻就该被轰得不成人形了。

当夏清蟾叠完口袋里最后一根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