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的话,一个人絮絮叨叨的,似乎是想要将这一年的所有事情都讲给她听。
从许相看去世到现在,已经几十年了。
每一年的这个日子梁逢都会独自一人来到这里,和她讲述着自己这一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从不间断,年年如此。
等天色快要黑下来时,他才发觉自己竟在这呆了快一天了。
擦干眼泪,将唯一的一把伞留在这里替她抵挡着外界的风风雨雨。
临走时他深深看了眼墓碑上的人,直到雨点一滴一滴落在他身上,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像,他抬手擦了把眼,这才缓慢的往外走去。
只是那阵风更大了。
就好像是她也回来看他了一样。
从墓园回来的第二日,梁逢执着的给自己改了个名字,换回了自己年少时的名字,他还是叫梁敬亭。
是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的梁敬亭。
改完名字回家的那日,他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脑子里回忆了半响,还是没记起来自己的家在哪。
交警在发现他时,他正坐在宁安一中门口的公交站外,手里握着一株玉兰花,眼睛看着宁安一中的方向,时不时的张望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交警来询问他时,他嘴里却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我来接小同桌放学,她还没放学呢,我不能走,我得等到她放学才能走,不然……”
梁敬亭说到这看着交警的眼睛,有些认真的说:“不然,她会害怕的,会有人欺负她的,我得保护她……”
可是他明明连家都忘记在哪了,却还是不肯离开,他说他要接一个人放学,他得言而有信,他要坐在这里一直等下去。
巡逻的交警看天色已晚,一个老人又执着的坐在这里不肯离开,非要说是在等什么人放学,交警无奈,问他是不是在等他的孙女放学,他摇摇头说不是,交警说那就是孙子了,他又摇头否定。
交警奇了怪了,天都这么晚了,况且还是在这么冷的天,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能在这里等谁呢?
交警问了许久,过了一会,梁敬亭捏紧玉兰花声音微颤:“她叫许相看,我是来接她回家的。”
“她是我的满满。”
后来交警问了宁安一中的老师们,大家都说没有这个学生,压根不知道许相看是谁。
只是有年迈的老师说好像有点印象,最后在档案里查到了,许相看是几十年前宁安一中的学生,早在没毕业前就去世了。
已经走了快七十年了。
交警这才明白这老人怕是脑子不太好使了,居然在一个学校前等一个去世了几十年的人放学,这可真稀奇。
这怎么会等到到呢?
这是一辈子都等不到的事啊。
他在等一个一辈子都不可能出现的人,他来接她回家。
交警问了他的名字和家庭住址,想要将他送回去,可是这老人除了说自己叫梁敬亭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知。
他只是握着那株玉兰花看着不远处学校的方向,嘴里一直念叨着一个名字“许相看。”
交警将他送去了警察局,警察见他神志不清,又将他送去了医院,医生诊断出他得了阿尔茨海默症。
这也意味着在他的记忆里他忘记了许多事情,也记不起自己的家在哪,更不知道自己是谁。
在警察的询问中,他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梁敬亭,他说他在等一个人,那个人叫许相看。
他已经等了她几十载了。
警察见问不出什么,也只好做罢。
原本是想让他的子女来接她回家的,可是竟发现他膝下竟无一子女,家中长辈也全都离世了。
他的家里只剩他一人了。
他一个人独自在这世上活了许多年,这许多年来,他只是为了等一个人。
警察费力的查到他的家庭住址,又开车将他送了回去,临走时叮嘱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乱跑了,要是再乱跑就回不了家了。
梁敬亭轻轻的点了点头,有些茫然的说了句好。
警察叹了口气,感叹他的不易后就开车走了。
只是那之后,梁敬亭被送去了养老院,在养老院里的每一天,他神智都不太清楚,甚至连吃饭都成了大问题。
要知道他以前可是一个有名的教授。
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好像被困在了原地,忘记了许多事情,他偶尔会发呆,偶尔躺在藤椅上睁着浑浊的眼看着一望无际的天,也能这样看上一天不说话。
在养老院的第二年,他握着一张早已模糊了的照片安详离世。
至此,享年八十二岁。
后来有人发现那张照片上被人写上了字:
你的枝头会高挂无数朵花
但你只需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