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呀!!!”
“黄天大天子万岁!”
“抢钱,抢粮,抢女人!”
入眼决天地,漫水似黄巾。
绵竹城下,尽是手持锄镐、斩木为兵,一眼望不到头的黄巾军,仿佛黄色的洪水一般,几乎将绵竹淹没。
在黄色海洋之中,漆黑斑驳,残垣断壁,仅有半数完整的绵竹城,显得格外脆弱。
仅仅数日的时间,几乎整个蜀郡,都被这浩浩荡荡的起义所波及,鲜有能够幸免之所。
他们只要头裹黄巾,就能抢钱抢粮抢女人,就能随意杀死良民,杀死以往高高在上的老爷们。
他们没有组织,没有纪律,在这巨大的诱惑之下,披着黄巾军的虎皮,行着土匪恶霸之事。
可是他们人多,这一眼看不到头的绵竹城下,已然聚集了整整三万人!
他们盲从着马相的命令,在将蜀地掘地三尺,吃干抹净之后,聚集在这个起事之初的地方。
他们期待着,黄天大天子马相,能够带领着他们,去分食下一个肥美的州郡,掀翻曾经压在他们头上的一切,无论是枷锁,还是责任,无论是怯懦,还是无用的良知。
此时的马相,那叫一个意气风发,三万人,什么概念?
都尉老爷也才能领800人,老子相当于三十多个都尉!
黄色的九鎏冠,早就已经歪歪扭扭地戴在了头上,就像一枝直冲天际的扭曲枯手。
明黄色的袍服上,用金线绣着九龙五爪,珠光宝气。
那肆意中带着些许潇洒的笑容,配合上几乎不刷的大牙,活脱脱一个没多少肉的泰山王。
就连称谓,都改成了黄天大天子。
什么黄天大渠帅?
不熟!
什么神公将军张湛?
他兵有我多吗?
没有?
那不熟!
不过嘛,根据那边的消息,这张湛手底下势力也不小,最主要战斗力有点厉害。
昨日里手下一群卒子,去抢运往绵阳的粮车,结果遇到一个叫薛万彻的莽夫,一个人就砍死了他们整整八十人。
其麾下的运粮兵也相当凶猛,以两百敌一千,打得他的卒子们哭爹喊娘。
这可着实给马相吓得不轻,就算自己的卒子都是面黄肌瘦,也不至于这么不堪一击啊。
想了想,马相终究还是不敢跟张湛撕破脸,派人去送了点礼物,说都是误会,卒子们实在太饿,饿昏头了,没看到是友军的旗帜。
而薛万彻那边,仅仅只是回了个知矣,没有其他行动。
薛万彻谨守张湛的命令,在这几日里占据了绵阳城后,就紧守城池,冷眼旁观。
但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在白石柯的建议之下,薛万彻时不时就会领军出城。
他在绵阳附近收拢百姓,把人口都往张湛已经控制的广汉郡区域迁移。
而马相黄巾所过之处,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者无数,是以百姓也没有多少抗拒。
薛万彻此举,也不过是尽其所能,减少益州的人口损失。
但这就让马相非常不爽了,人他缺,粮他想要。
要不是薛万彻听白石柯的,没有将触手伸得太远,马相说不定就直接跳反了。
“哼,什么狗屁的少贤良师,老子现在兵力还不够,等老子再席卷几个郡,这大贤良师嘛……岂不是有德者居之?”
暗自唾骂了一句,马相看着山呼海啸一般的朝拜,嘴角疯狂上扬。
“擂鼓,进军成都,抓郗俭,破治所!!”
“哦!!”
“抢钱!抢粮!抢女人!!”
“……抓郗俭,破治所!”
“哦!抢钱,抢粮,抢女人!!”
“……”
这些狗日的泥腿子,还真是不好带!
不过,算了,反正只要他们肯卖命冲,听不听也无所谓了。
这么一想,马相又觉得释然了,当即从用了不少金银浇筑的车驾上站起身,大手一挥,出发!
咚!!咚!!咚!!
浩浩荡荡的黄色海洋,随着低沉厚重的鼓声,开始波动起来。
很快便如同瘟疫扩散一般,漫山遍野地向着成都而去,只留下一片狼藉的蜀郡,独自在风中凋零。
“白石老哥,老薛我现在是真的服了主公了,这没有节制的黄巾,果然是天下流毒!”
绵阳城上,薛万彻眺望着夕阳,有些感慨。
这几日以来的所见所闻,哪怕是他这个铁血汉子,也不禁黯然叹息。
“这也是我将全族上下,托付于主公的原因。”
白石柯一身太守袍服,虽然感觉有点儿别扭,但他却相当满意。
边境蛮族向来慕强汉之风,以学汉礼、穿汉服、说汉话、做汉官为能。
“若是如这马相一般,不顾生灵涂炭,只管裹挟掠夺,主公如今,恐怕已经数万大军在手,早就得了益州半数!”
“然,主公忍得住,如此一日之间便得权势的诱惑,家中独子不征,弟幼兄残者不征,对百姓秋毫无犯,凡所过之地,民心归附,无不交口称赞。”
“此,乃长治久安,老成谋国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