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兰池又躺回床上半日,总算能接受自己竟然真的度到太子身上这件事。 躺也躺不下去,她坐起来,准备找个办法去博陵打探消息,身在博陵的躯壳是死了还是活着?要是活着,那是不是太子? 正好梁秉山说皇帝知道太子醒了,要她去拜见。 林兰池揣着满肚子疑虑梳洗换衣,出了门又看那许多人跪在地上,天色已晚,时间又长,好几个体弱的已经晕过去了。 她问梁秉山道:“...孤坠马查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怕梁秉山怀疑,林兰池想了一瞬又补充道:“坠马凶险,当时的事记不太清了,你说与孤听。” 梁秉山不敢遗漏,仔仔细细说了前因后果。 这几日是早春狩猎,几个皇子宗亲在皇帝主持下狩猎,结果二皇子多射了两只,太子不忿,发火要回去再射,结果胯下的马儿不知怎么受了惊吓,于是将他摔下去了。 林兰池听了,惊讶地略瞪大些眼睛:“这和狩场的人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他们给马下了药?” 梁秉山连忙摇头,“陛下查过了,可能...可能是马吃痛受了惊吓...” 实际上就是皇帝清楚太子秉性,怕他醒来无处发脾气,给他递台阶找出气筒呢。 林兰池一边听一边走,走到王帐门口,到底心软,同梁秉山道:“既然孤没事,放他们回去吧。” 梁秉山点头应声,他旁边一个小太监连忙去处理。 林兰池心想,不知道皇帝召她过去要说什么,到时候面对亲近的人,会不会露馅? 因为已接近日暮,皇帝正在批阅奏折,陛下如今不惑之年,虽发白有须,但肉眼可见精神气极佳,深眼宽额,保养得宜。 让林兰池想到自己的父亲。 她心里软成一片,跪下去轻声道:“儿拜见父皇,愿父皇福寿安康。” 皇帝道:“起来吧。” 等起来了,林兰池正犹豫皇帝要说什么,却看侧面一个同太子相似的青年朝他一拜,“臣弟拜见太子哥哥。” 这是谁? 皇帝道:“弗泽,你不是想去看你太子哥哥,如今人看到了,可放心了?” 刘弗泽笑道:“原想不过是摔了下,怎么伤得这么严重,还想着是不是太医院的那干子太医无能呢。” “现在看太子哥哥无事了,臣弟也就放心了。” 林兰池眼也不眨地看着对方,这位皇弟那勃勃的眼神,可看不出半分关切啊?倒挺像她小表妹崔汀嫣要使坏前的样子。 刘弗泽话音一转,“只不过...臣弟有件事想与太子哥哥商量。” 林兰池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说。” 刘弗泽垂首拱手道:“臣弟不请,想让太子哥哥饶过那一干狩场的护卫马夫,这件事毕竟是因为我多射了几只。导致您...和他们没有关系。” 他故意表示有未尽之言,刘弗章最吃不住这套,每次都被轻易挑拨情绪。而且一旦他开口请求,刘弗章就会下意识和他对着干。 他绝对不会答应的,到时候想必在陛下面前还要发起火来,说不定会动手。 刘弗泽推算前后,决定再火上浇油,“再者说,外界对太子哥哥多有误解,认为您喜怒无常,骄纵暴躁,若非要惩罚他们,恐——” “我已经放人了,你不知道吗?”林兰池打断他的话,“旁人的话我管不了,只是弗泽,你是我的弟弟,难道不清楚我的秉性吗?” 林兰池与崔氏姐姐妹妹一道长大,吃的亏数不胜数,这等软刀子手段她才不会上当。 相反,“弗泽,我一向以为你聪慧过人,不会听信小人之言,难道你是听进去了?真叫我寒心。” 她想了下平常崔汀嫣的样子,悄悄捏一把大腿,一下子便红了眼眶。 倔强儿子平常宁流血不落泪,现在眼眶发红,原本旁观看戏的皇帝当即便想到了先皇后,脸色一下子变差了。 刘弗泽大惊失色,没想到刘弗章摔了马之后性情大变,还学会用苦肉计这套了。 他瑟瑟道:“臣弟、臣弟绝无此意。” 林兰池颇认真地点头,“我自然知道弗泽绝无此意,只不过我身边从未听过有人说这些碎话,不知你是从何听来的?” 皇帝一甩奏折,喝道:“弗泽,说说吧,这些话都是听谁说的?” 刘弗泽脚一软,啪嗒跪在地上,老实如鹌鹑。 林兰池在心中长叹一口气,你这点伎俩,比起我那些姐姐妹妹,还是差远了。 刘弗泽最后被皇帝勒令回去研究到底是谁对他进的谗言。 换言之,他被禁足了。 林兰池隐隐有些替太子得罪人的担忧,但是仔细想想,刘弗泽估计早就和太子有了矛盾,也不差她这一星半点了。 再者说,她虽然远在博陵,但是曾听哥哥们议论,说当朝太子因为是嫡子而被立,实际上性情暴躁又无章法,做事逾越。 想必太子做什么,别人都不会觉得生疑。 林兰池将今日她醒来之后发生的事情全记在纸上,准备睡前把纸攥在手里,太子醒了就能看见。 她的字和太子全然不同,模仿得也很拙劣,于是相当认真地在写。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来人连喊两声,林兰池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太子,对方喊的是自己。 她抬起头来,注视面前的小太监,问道:“何事?” 站在他身侧的梁秉山连忙解释道:“太子妃人选的名册与画像由太后掌过眼送来了,陛下让您亲自挑选。” 来太子身上一日,林兰池只认识到一件很确切的事情。 皇宫之中,皇帝是最重视太子的。她上眼药的手段拙劣,但皇帝还是吃了苦肉计,重重惩罚了自己另外一个儿子。 林兰池才知道有父亲宠爱是这样的。 为了这份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