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确做过一个讨厌的人,她设下计谋,促使柳香瑛要和林兰池如瓦罐里的蛐蛐那样争斗。 但是后来,当林兰池在太后面前露出伤痕,给她看清楚,看明白自己一身倔强不屈的骨头之后。太后的态度也随之转变。 一开始是让崔婉心闭嘴,现在更是让她忙于后宅,彻彻底底地闭嘴。 以她的身份,原本不需要动手做这些小事的。 林兰池颇感慨地告退,恰在外面遇见长乐公主刘葳兮,后者凑上来笑嘻嘻准备跟她说什么,管事的姑姑一声“太后还等着您去选呢,”刘葳兮便无可奈何的进门了。 倒不知道叫他去做什么。 少女漫步回了东宫,刘弗章尚未下朝,她整理了自己的嫁妆和聘礼帖子,又再点了一次东宫的那些账本和名单。 “两位良娣月底便要入宫,到时候的偏殿、宫婢都要准备妥当,郑良娣平日爱清闲,住的地方就不能太吵,宫婢也要...” 林兰池一件件吩咐下去,领了名的柑橘虽是奴籍,瞧着却不比任何一个宫人胆怯。 她做事得当,方方面面,事事件件,都能先想在主子前面。林兰池细细看她,忽而发现柑橘鬓边插了一朵小小的绒花。 是新鲜东西。 她忙问道:“是谁送你的?” 柑橘点了人下去,一时没反应过来,林兰池笑着指了她头顶,后知后觉的女婢才呀的一声捂住那绒花。 阿喜快嘴道:“我知道是谁!是卫——” 她被柑橘嗔怪地瞪了一眼,笑嘻嘻也不说话了。 等到刘弗章下朝,正有做好了的凉水给他喝。林兰池坐在屋檐下,举着一把小扇挡住阳光,低头来朝太子殿下笑得温柔。 刘弗章在朝堂上的火气都消了,笑道:“夫人在看什么?” 林兰池哼的一声,脸却红了个分明。等到太子殿下换了常服回来,她便将在太后那听到的话都说了。 刘弗章点头,“这主意倒是好,以后我看谁不顺眼了,就往他内宅里塞上一打小老婆。” 林兰池笑话太子道:“殿下不怕旁人也依样画葫芦,往您的东宫里头塞人吗?小人可记得杜怜儿——” 她又要提了,刘弗章道:“那可不是我留下的人,换了我的性子,是会一脚踢出去的。” 林兰池知道。 自从敦伦之后,她和太子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细微的变化,至于是什么变化,要林兰池仔细去说又说不好。 她只是突然觉得,太子变得不一样了,离得很近,是林兰池一伸手就能摸到的月亮。 刘弗章拉着人进屋,提醒道:“这么热的天,下次别在外头等我,瞧你这小脸,晒得通红。” 林兰池点点头,“...今日朝堂之上,你没和清河王发生争执吧?” 刘弗章这次却没点头,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收敛了些。林兰池察觉到不妙,忙追问下去,“难道是他动手了?” “陛下把他的兵权,挪给了王仲。” 这是给太子铺路了。 林兰池刚有些高兴,但看刘弗章脸上还是不怎么愉悦,那张原本就显得冷淡寡淡的脸,更加的冷下去。 她很快便想到了原因。 “....陛下是觉得对不住清河王,又给了他别的什么了吗?” 刘弗章抬起头来,忽然道:“其实我也不想当太子,谁爱当谁当去!” 他生气起来,胸膛闷闷的,好像是有火焰蓄势待发,“我从未想过我要做什么皇子,以前跟着爹爹吃不上饭的时候,也是好的。” 林兰池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她也不免要提醒太子道:“...可是殿下已经成为太子了,况且只有您是太子,才能保护住臣妾和先皇后。” 她第一次用了这个自称。 刘弗章回头来,握住林兰池的手,脸对着脸,低声喃喃道:“我说胡话了...” 林兰池笑起来,“殿下也觉得这是胡话吗?如果殿下有一天不做太子了,我依然会在殿下身边的。” 她想了会,又道:“我会保护好殿下,我刚才也说胡话了。” 刘弗章总算是被逗笑了,“不用你保护。” “你说的没错,我是太子,才能一如既往捍卫住母亲的身份和地位,百年之后没有人会把她从墓里面拽出来。” 刘弗章摇摇头,“只是我有时候会想,别人除了太子之位,得到的都要比我多十倍百倍,清河王的禁卫跟在他身边,我不放心。” 他确实有不放心的理由,刘弗章撩起自己的袖子,给林兰池看他胳膊上一条蜈蚣般可怖的伤口。 这道伤口其实平常不仔细看,自己是看不见的。 刘弗章道:“这是当年,他被出继之后,突然出现在我宫里暗杀我的暗卫留下来的。” 一把寒光凛凛的刀笔直要劈下去,刘弗章下意识伸手一挡才躲过。他原本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要去大闹一场,到了福宁殿却看了同样受伤的清河王。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我,在陛下看不到的时候朝我挑眉。” 那是暗示,暗示清河王可以为了伤害太子,不惜两败俱伤。 那次的暗杀当然不了了之,最有嫌疑的清河王也身负重伤,谁能说他?后来他走了,暗杀的计谋变得精巧,试菜的时候倒下过数个内侍。 刘弗章低声说完他与清河王之间的矛盾过往,林兰池听完,问他道:“...我们要动手吗?” 刘弗章抬起头来,他那看起来弱不禁风,甚至楚楚可怜的太子妃面无表情,认真发问道:“我们要动手吗?” 如果太子殿下现在点头,他相信林兰池一定会想出最偏激的办法,要了清河王的命。 但是他的确有软肋了,他不想要林兰池为了他谋算那么多。 刘弗章摇头,低声道:“算了,派些暗卫在他身边盯着他,等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