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湖边跳出一个身影来,拦在倒下的人身边,大叫道:“别打我们!别打我们!” 那是个小女孩,瘦瘦黄黄,身上的衣服已经脏得看不出来布料和原来的颜色了。她伸出手臂挡在前面,语带哭腔。 还没等林兰池反应,便转头抱着那倒下去的人嚎啕大哭起来。但或许是因为没吃饱饭,哭声渐小。 因为声音不大,远远近近的人都还未凑过来。 林兰池让白一过去看看怎么回事,白一一动,那小女孩又警惕地瞥过头来看人。林兰池叹一口气,自己往前走。 白一道:“小主子——” “没事,就两个人。”她站得稍微离那两人近了些,能看清楚被白一所伤的是个半大的孩子,身形更加瘦弱不堪,黑瘦着脸,但是看起来要比那个小女孩大上几岁。 看来是一对逃难的兄妹。 林兰池叹一口气,转头对白一道:“叫两个镖师来,把他们一块带着吧。” 说话间又要给吃的,还要医治。刘弗章原本在同尉迟归谈事情,谈好了回营地找林兰池却不见人,找到湖边刚好听完这些话。 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问林兰池道:“夫人救了一个两个,然后呢?” 康安府流离失所、殒命其间的难民何止千人万人?那是数万人的生死存亡,救得了一个,却救不了所有人。 林兰池一点就通,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她沉默片刻,转而道:“白一不小心伤了她哥哥,我们已经算是干涉其中了。” 这一双兄妹,能逃到此处来,其中哥哥的作用想必是至关重要的。 刘弗章点头,“只此一次。” “只此一次。” 那小姑娘似乎在听这边说话,见那几个衣冠楚楚的外乡人并没有做更多的事情,情绪稍稍缓和了些。 她凑到被袖箭射中的哥哥身边轻声说了什么,而后一把抹了眼泪,站起来颤着声音道:“你们不小心射中我们,会给我们包扎吗?我们不要多的东西,一斗小米就可以。” 林兰池转头看刘弗章,后者轻声道:“前几日跟着一道去采购,如今一斗小米是一百二十文。” 一百二十文,林兰池从前在崔家再过不下去,一个月也能得到比一百二十文更多的钱。 她心里模模糊糊有些触及,是此前所未有过的。 林兰池认真对那女孩道:“我给你一斗小米,也会让人替你哥哥包扎,我们来的路还没有被封上,你和哥哥从这条路走吧。” 之后的事情便是镖师还有白一去处理了,林兰池被刘弗章拥着回了马车上,坐在一旁发呆。 刘弗章一边喂她软糯的粥点做早膳,一边问道:“我还以为你会给她至少一升小米。” 林兰池叹一口气,眼珠子总算转回太子殿下身上。她低声道:“我怕给了她那么多,她也留不住,到时候惹火上身。” 小儿持金过闹市,只会害了自己。 林兰池道:“若是我们进了康安府,发现遍地都是灾民难民,一张口全是要吃的,到底要怎么办?” 她不是问责语气,反倒是有些慌张而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似的。林兰池后知后觉来康安府也许是要打一场硬仗。 她回头看刘弗章,后者正在挖她碗里剩下的粥喝,三两口喝完了。便抬起头来利落收拾好,要出去:“我去和尉迟归将剩下的路线商定了,这地方都能遇到难民...” 男人抬头时候看见林兰池投来的眼光,凑上来便道:“心疼我?” 林兰池微微点头。 刘弗章便闹她道:“那不如亲我一下?这样互换过来,你替我去做事?” 他话音未落,林兰池却真的要凑过来亲,刘弗章被她吓了一跳,忙按着人肩膀往后退,安抚道:“没事,我能做得好。” 林兰池摇头,“我想帮你。” “那就把自己的身子养好,好不好?”刘弗章道:“我是太子,未来是皇帝,区区一个赈灾还弄不好,怎么治天下?” 他这番话倒是有些道理。 林兰池无可奈何,只好让他去忙,最后刘弗章和尉迟归商议下来的结果就是昼夜兼行,能走官道还是走官道,小路出现劫匪的可能性更大。 刘弗章没把林兰池说的流匪这件事同尉迟归说。 下午的马车速度更快一些,林兰池夜里睡多了,此刻也睡不着,凑到那窗帘边上问充作马夫的白一,“那两个孩子都走了吗?” 白一道:“殿下让我多给了他们一斗米,告诉他们正确的路。” 刘弗章的心还是软的。 但很快回到官道,绕经辟城可见路两边都是饿殍,瘫软着手臂,奄奄一息的。林兰池对此毫无所知,自看到惨状,刘弗章便纵马过来,让白一封住了窗帘。 他不忍心让林兰池也见到这等惨烈的情况。 尉迟归同刘弗章感慨道:“想当年,我也是因为家中闹饥荒,实在活不下去了,才一路乞讨到东京镖局...” 刘弗章问他道:“没有人去赈灾吗?” 这话说的实在天真,尉迟归又看一眼刘弗章,毕竟是老爷,也没笑话他,只随口道:“...没见过,也许是错过了...” 尉迟归全家饿死,若是能见到,也不会错过的这么厉害。 刘弗章却是沉默,尉迟归看起来有二十出头,当年朝中正是先帝早逝,混乱局面,到皇帝被扶上来,朝政由成家干涉... 听说后来皇帝从成家抄出了抵得上三个国库多的财帛。 民脂民膏,用了的不是钱,是活生生的人命。 刘弗章又想起来那些言官们惯爱参他暴虐,性情反复无常,苛待宫人。 他们怎么在当年哑巴了? 不过是因为太子不会杀言官,而成家人真的会让言官悄悄的死了吗? 刘弗章叹一口气,问尉迟归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