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兰池已足有十几日没同皇帝说过话。 她不是故意惩罚刘弗章,而是的确在这时候不知道要和刘弗章到底还能说什么。如果将这件事高高抬起,轻轻放下,显得太过轻率。 但要是一直紧拽着这件事不放,林兰池却觉得这样对刘弗章也十足狠心了些。 两者她都做不好,于是只能想到去解决这件事,刘弗章做错了事情,林兰池确实怪他,也确实应该去替他收尾。 池家没有出更多的事情,还可以放在一边。 但舒和宜已经被摧毁大半的人生呢?他流放之后一定吃了许多苦,于是才会成为古格的幕客。 戴上面具的脸,辨别不出来的嗓音.... 林兰池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挽回舒和宜的损失,赠他千金,是羞辱他,替他诊疗,也不知他会不会愿意。 最主要的是,还要同舒和宜见一面。 林兰池对刘弗章做下来的事情一无所知,但在舒和宜的角度来看,是在皇帝身边肆无忌惮,想做什么都可以的她。 默许了皇帝的举动。 于是林兰池更不知道舒和宜会不会答应她的会面。 她面露哀愁,刘珏下了课也不敢进屋来,躲在窗户边上偷看林兰池。还是后者发觉到隐隐约约的视线,转过头去看,才发现小小的孩子趴在窗户边上默默地看。 他长得像刘弗章,估计皇帝小时候也是这样,抿住唇了什么委屈都能吃,什么话也不肯说。 这些天他们不和,想必小孩子心里最是难受。 林兰池忙招手去喊他道:“珏儿,进来说话。” 刘珏磨蹭脚步进殿来,忙有侍女替他打扇,小孩热出薄薄的汗,林兰池将他拉到跟前来,叫人去东宫拿了他的衣裳,亲自替他换了外套。 刘珏轻声道:“娘娘,你不生气吗?” 林兰池皱眉,不知道孩子这番话怎么来的,她试探问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刘珏抿了唇,半天才道:“是不是因为孤不想要你做娘亲,所以你和爹爹才吵起来了。” 林兰池淡淡扫向左右,“你们都下去吧。” “喏。” 宫人退下,林兰池将刘珏搂进怀里,轻声问他道:“所以你这几天都在想这件事?” 刘珏的脸有些热,像是不习惯这样被亲昵地搂着,可是他又很是喜欢池娘娘身上的香气。 不是熏香,仿佛是她自带的,让人忘不掉。 刘珏乖巧道:“孤是听下面的宫人说的,池娘娘和爹爹吵了架,所以孤想,也许是因为孤。” 他说完之后,还紧张又道:“池娘娘放心,我已经惩戒过那些碎嘴的宫人,不会有更多的人说这件事。” 雷霆雨露都是君恩不假,但若是这种事情传出去,踩高拜低的宫里人只会冷落林兰池。 林兰池摸了摸他的头。 这个孩子比她想的还要懂事,还要乖巧。即便他生母早就死了,即便他从小父亲不管他。 他还是成长的这么好。 林兰池认真同他道:“我们的确是争吵了,但绝对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当然,只是吵架,不用担心之后的事情,我们会和好的。” 刘珏盯着她,小大人般的脸上似乎写着,你保证吗这几个字,林兰池忍不住想笑。 刘珏有些红脸,还是问道:“那池娘娘和爹爹什么时候和好呢?” 林兰池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刘珏道:“那你这就是在骗孤,孤不想被骗,你说不定就不和爹爹和好了。” 林兰池转过头去,看外头是不是埋伏着刘弗章,但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她回过头来看刘珏,觉得对方似乎应该没有受到谁的指使。 林兰池认真道:“我没有想骗殿下,这样好了,若是我决定和陛下和好,就过来和殿下说一声,好不好?” 刘珏觉得这句话勉强还算是合他心意。 他点点头。 林兰池哭笑不得地将宫人又叫进来,叫他们去小厨房端了乳酪来给刘珏吃,又将细细的玫瑰果酱淋在那乳酪上面。 刘珏忽而道:“孤不能吃那么甜了...”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才抬起头来,咧开嘴给林兰池展示他唇里头的牙齿,林兰池才发现,小太子藏了一颗已经落下来的牙齿,现在那里是只有洞了。 她笑道:“原来已经掉牙了,那好吧,少吃点甜的也好。” 哄完太子回东宫,林兰池总算鼓起些勇气来,决定去驿馆找古格人,想办法同舒和宜见一面。 只要知道如何能求得舒和宜谅解,她都一定努力去做的,就当替刘弗章赎过。 只是林兰池刚走到殿门口,便看下了朝的皇帝徐徐走来,她本能的想要退让,刘弗章却出声道:“等等。” 林兰池想到刘珏的话,再硬的心肠也坚持不下去,她默默停在原地,余光里看见刘弗章越走越近。 直至来到她面前。 皇帝低声道:“三日之后,宫中设宴会去迎接古格人,你要不要同我一起?” 他犹豫片刻,又道:“我知道舒和宜就在那些古格人之中,到时候你可以与他见上一面...” 他意在求和。 林兰池却本能去想,刘弗章果然在她身边放了新的暗卫和探子,若不是知道她那天见过古格人一面,又如何得出这样的结论? 但现在计较皇帝到底是什么样的手段已经没意义了,林兰池不怕他的随时盯着,毕竟从她由博陵来东京开始就是这样。 只要不影响到别人,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选择性忽略那么多,只轻声道:“谢陛下。” 这是这么多天来他们第一次说话。 症结还是在舒和宜吗?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刘弗章心中翻江倒海,醋海翻天,但面上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做什么出来。好不容易哄林兰池满意,他就算是忍,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