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因商业发达,在大梁也算富庶,金州府衙自然要比他们路过的蒲州等处更气派些。这位梁大人的府邸便正座落在府衙旁不远处,因着这个特殊位置,这一整条街倒不如他们方才路过的东街热闹。
沈明嫣一行原本应在官署备着的客房落脚,然正如那陆夫人所言,女眷自不能同男人一处,是以沈明嫣和姜筠便跟着她一道至梁府小憩。
方巧正午才过,梁府内备下宴席为他们接风洗尘。
毕竟是上京来的官员,又是为了择皇商,梁道恒自然有不少话要与裴倾几人说,陆氏便领着沈明嫣和姜筠在厢房小坐。
天气冷了些,那陆氏细致,竟已在屋内备上薄炭,一进这屋中便觉一阵暖意,不复外头湿冷气息。
“嫣姑娘、筠姑娘,快请坐下。”陆氏热络,随着她吩咐,梁家的丫鬟将些水果、糕饼端了上来。
“他们男人前头谈事情,少不得要饮些酒,我想着姑娘们到底不爱那些,倒不如我们来此清净。还请嫣姑娘、筠姑娘不要介意。”
“夫人多礼,我与妹妹没见过什么世面,这回也是跟着家里,才有了这么个长见识的机会,倒要让夫人见笑了。”
陆氏在她们两人对面坐下:“嫣姑娘说笑了,若是不说,我只当嫣姑娘是京城大户人家出来的,怪道人都说到底是天子脚下出来的人,单只往那站着,我都自觉失礼。”
沈明嫣低眉,假作娇羞之态:“夫人过谦了,我瞧夫人才是当真如神仙妃子。”
陆氏掩唇而笑:“倒是可惜了,我原有个弟弟,并不比你大几岁,只是半年前才定了亲事,不然我倒要舍了这张脸,攀这一门亲了。”
瞧着是说笑,可实则便是试探。
沈明嫣双手交叠,声音小了些:“夫人怎的拿人取笑……”
陆氏连忙摆手:“姑娘误会了,我实在是瞧姑娘通身气度,远非从前所见女子可比,嫣姑娘端娴,筠姑娘灵秀,我实在喜爱。”
她说着又轻叹一口气:“怪不得这上京的公子年轻有为,却又不娶妻。若日日得见嫣姑娘这样的女子,我若是个男子,也怎么都要等着才是。”
又是试探。
这陆氏虽说瞧着心性单纯,可实则倒很是会这些拐弯抹角的把戏。
几句话便从沈明嫣身上,绕到上京的年轻才俊,说的是谁?不就是此行前来的裴倾杜元良等人吗?
虽说来此前沈明嫣已有预料,一行商队里多出个女子来,总会让人猜测,但当真遇见这情况,她心里仍免不了有些别扭。
这陆氏也就是如今不知上京来的这些官员里哪个能和她扯上关系,若是她有了一个认定的人,那只怕就不是这样模棱两可的玩笑了。
“夫人说笑了,小女只是奉家中长辈之命,回到族中跟着姐妹们一道罢了。”
陆氏点头:“我知晓,你既从上京来,可知姜老夫人如今如何了?不瞒你说,我母家与姜家一向交好,姜老夫人出嫁时,我祖母还曾与她添妆。只是姜老夫人如今在上京,这么些年,倒再没见过。”
陆氏见好就收,转而说起姜家的事来。
她口中的姜老夫人自然就是沈明嫣的祖母,只是这会顶着个“姜嫣”的身份,沈明嫣只能换个称呼。
“姑祖母仍康健,听闻我要到金州,临行前特意嘱咐,也要向陆家的长辈问好。”
沈明嫣说着,又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这是姑祖母写给陆老夫人的信,小女不便叨扰,不知可否请夫人转交。”
这信自然是姜氏所写,只是一开始是托姜筠带回金州的,如今沈明嫣倒刚好可以借这件事,与那陆氏拉近些关系。
陆氏面色微变:“祖母若知晓,定然开心。只是她这些年……”
“陆老夫人……”
“前年祖母生了场病,后来身子一直不好,如今每日只能躺在床上,记着的事也越来越少,有时连人都认不清。”陆氏说着,接过沈明嫣手中的信,“我拿回去,给她念念,说不定听见是姜老夫人的来信,祖母能想起些什么。”
这倒是让沈明嫣没想到的。
她原本只是想借这封信打开个口子,谁料到能让陆氏动了真情,如今倒好像果真是姜家与陆家在这些小辈身上仍旧亲厚了。
姜筠从始至终没敢说一句话,见着这场面,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还好沈姐姐跟着来了……
*
及至日影西落,沈明嫣和姜筠才终于从梁府出来。
与那陆氏周旋了近两个时辰,沈明嫣只觉身心俱疲,那裴倾还说陆氏是个单纯性子,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诓她。
好在裴倾杜元良他们要在官署下榻,她却不必,跟着姜筠一路到程家拜访,又到姜家拜访,远离裴倾和梁道恒那边的人,沈明嫣只觉连这金州的空气闻着都更香甜了些。
只是没想到,她才刚在姜筠为她准备好的客房内坐下,疏夏便来禀报,说是裴倾来了。
天色渐晚,眼瞧着就要上灯了,哪里有这时辰来拜访人的道理?沈明嫣当即就想拒绝。
只可惜这里是姜家,并非沈家。姜筠的父母多经营生意,哪里敢阻当朝首辅的路?
沈明嫣打开房门时,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