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寒气渐重。
不知是不是起了风,原本安静的院落里隐约传来呜咽之声。
小厨房内安静下来,唯有灶内生的火,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响声。
沈明嫣盯着他瞧了一会,错开了视线:“裴大人和我说这些是做什么?这等大事,我一闺阁女子,又怎能知晓?”
“你若不知,今日便不会与我说这些话。”
他却并无丝毫避讳,瞧着她的目光不加掩饰:“沈明嫣,现今圣上已盯上了寒衣卫旧人,你那块虎符的来历,我可以糊弄一时,却未必能糊弄一世。你不告诉我,我有办法脱身,可沈家呢?”
沈明嫣不答话,沈家于她而言早就不重要了,可她没办法抛下为了保住沈家回到剑风关的三叔,也没法抛下从小抚养着她的祖母。
裴倾给她足够的时间让她考量,只等得她自己耐不住扭过头去,才又开口:“你说那虎符是你祖父交到你手上,你可还知道你祖父是从何处所得?”
沈明嫣转过头来:“你既说了那是寒衣卫之物,想必猜也能猜到,又何必问我?”
“你知道当年这块虎符在寒衣卫谁的手上吗?”
“我如何得知?”沈明嫣被他问得有些烦躁。
寒衣卫的案子在整个宫里都是不能提的,便是她前世当了皇后也是小心谨慎避开和这件事相关的任何名字,且那件事年代久远,她又能知道什么?
“寒衣卫总领,谢关河。”
“谢关河?”
她听过这个名字,曾也是一员良将,可后来寒衣卫都反了,他身为总领岂能独善其身?
“你不是好奇为何我屋内会有明镜司的案卷吗?因为我从那案卷上查到,当年寒衣卫谋反,谢关河,乃至整个谢家都被剿灭,这虎符当年就在谢家,你祖父又是如何得到?”
“难不成你想说,我祖父也是反贼?”
沈明嫣霍然起身,她是当真有些恼了。她本是好心提醒,谁料引出这裴倾这么多话来,她祖父一生行事磊落,怎么可能与反贼扯上关系。
“沈姑娘,我正是想证明,老太师并非谋反之人。”
“我祖父从未对不起朝廷,他病重之时,想的也是如何暗中将那重要的东西送入宫中,送回给圣上。裴大人我知道你想把这朝堂之上的蛀虫全都连根拔起,我不管你做什么事,你利用我也好,利用沈家也罢,但我祖父祖母为大梁做的事谁都不能否认。”
她居高临下看着裴倾:“现在虎符早不在我们沈家,还是裴大人作保送回宫中,将这件旧事重提,对你我都没有好处。何况现今裴大人要应付那徐茂存,恐怕也不想让自己多个对手吧?”
裴倾终于站起身来,他身量颇高,恍惚能将沈明嫣全然罩入他的阴影之中。
“我只问,沈姑娘当真不知?”
沈明嫣忽觉无语,原本还以为这裴倾今日善心大发,还特意给他做碗面吃,原来是在这等着,是要给她个甜枣,从她这套话呢。
“裴大人果然没有喝醉,看来我的担心多余了。夜色已深,就不打扰裴大人休息了。”
沈明嫣说完,转身便往外走去。
只一开门,外头寒风呼啸,竟是吹在脸上,如针扎一般。
裴礼守在门外,见沈明嫣气势汹汹地开门出来,迎面被风吹了都不退回去,反还从他眼前走了,神情有些错愕。
裴倾扶着灶台站稳,暗哑的声音道:“送她回去。”
这金州天气,没想到也和上京差不了多少,说变就变。
不过是去裴倾那屋转了一圈,倒是起了这么大的风,存心不让她好好回姜家。
沈明嫣双手交叉抱在身前,只觉得呼呼的风从领口袖口往里灌。天气越冷,她就越觉得委屈,可究竟在委屈什么,她又一时说不清。
委屈裴倾不信任吗?可那人又信过谁呢?
委屈自己好心被人当了驴肝肺?可既面对的是裴倾,她早该有这心理准备才是啊。
“姜姑娘!姜姑娘!”
冷风里传来一个熟悉声音,喊了好几声,沈明嫣才反应过来喊的是她。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去,裴礼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夜这么深了,公子让我送姑娘回去,免得出了意外。”
裴礼倒是态度很好,脸上也挂着笑容。
俗语讲“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态度好,沈明嫣倒也不好乱发脾气。
“不必了,姜家离这里也不远。”
“姜姑娘。”裴礼抬手拦住她的去路,“还是让属下送您回去吧,这是金州,不比上京。”
金州有徐茂存的人盯着,让沈明嫣一个人在外头,并不是个明智之举。
裴礼见沈明嫣神情似有松动,赶忙接着道:“虽然不知姑娘和我们公子说了什么,但姜姑娘,我们公子还从未给第二个人做过吃的。公子这份心,总不是假的。”
裴礼年纪并不算很大,笑起来更显孩子气,若是初见,很难想象他已是杀人不眨眼。
“他那做面的本事,当真是从小就会的?”
裴礼见沈明嫣终于缓和了些,赶忙比了个“请”的手势,一边走一边道:“自我跟着公子起,公子就会了,说是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