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署内。
此刻已剑拔弩张。
宋思白坐在一张扶手椅上,神情清冷,面前的小几上扔了一叠卷宗,旁边跟着的人与这官署内几个文书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哪里不对,惹着了这位爷。
这年轻的大理寺少卿来了金州这几日,早已在金州官场上传开了,最是铁面无私,年纪虽说没有多大,脾气却很是不好。
无论是谁,凡惹了他的,无不要被好一顿教训,偏人家顶这个少卿的名头,任是谁心有不服,却也不敢妄言。
而他自己雷厉风行,口舌官司不少,事却没有办砸一宗,便是有底下想要拿他错处的,也找不到下手之处。
自来这类中正不阿之人最是难搞,是以官署内的文书听是他来了就愁得头秃,人一只脚进了衙门,另一头已经有人吩咐给裴大人传信了。
裴倾入得屋内时,那一圈站着候命的人都默默松了口气。
“不知聆玄这么晚来,是有了什么新的发现?”
宋思白闻声扭过头来,见裴倾一身随常衣裳,又想起方才问底下人,道是裴大人出门宴饮,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裴大人终于肯回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首辅大人是来金州享乐的。”
这话可不好听,裴倾的笑容淡了些,看向两边将头垂得更低的下属:“你们回去吧,我与宋少卿有事要谈。”
那些人当即如蒙大赦,连忙鱼贯而出,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多留。
“裴大人果然是大好人。”
阴阳怪气,显然气性不小。
裴倾走上前,看向搁在桌上散乱开的几宗案卷:“既是扔了这几卷在此,想必聆玄是有什么与案子相关的事要找裴某说明,天色已晚,与其说些气话浪费时间,不如早些说明,也好早些休息。”
宋思白冷笑一声:“裴大人,这一路上我见你行事也认真,这才愿意与你合作,自问也算配合,可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着,朝那扔着的卷宗一指。
裴倾抬起头来看向他:“宋少卿是想问什么?”
“这几卷都是大理寺的密卷,我为少卿轻易都不得寻出来瞧,你却将它们从上京带到了金州!你可别说这是圣上的意思,大理寺什么卷宗放在何处,我比你清楚!”
“所以呢?”
“所以?所以裴大人这案卷是从何而来?为何一路上都要隐瞒?裴大人来金州到底想做什么?是丈田清税,还是另有图谋!”
那年轻少卿尚未到可以很好控制自己情绪的时候,尤其是面对裴倾,他本身是不乐见那位首辅的,奈何下金州是奉圣命,他不得不为。
好在这一路那首辅大人表现还算靠谱,处理刺客也无甚犹豫,他还当是他误会了,想着既如此,便好好配合裴倾把这事做好。
若不是今日意外路过衙署,瞧见这些卷宗,他还真当那裴倾是个好的!
“裴大人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要想了想怎么圆了这个谎吗?”
裴倾转过身来,面向宋思白,脸上原本的笑意已尽数敛去,目光冷冽犹似数九寒风。
宋思白心内微惊,却硬撑着不愿后退半步。
“宋少卿想问什么,问这些案卷从何而来?”
“你不用故弄玄虚!丈田需要什么卷宗我比你清楚,这些卷宗上记载的不只和金州的事情无关,便是和市易司也扯不上一点关系,你倒是好好解释解释,你查什么事,竟要动用寒衣卫旧案的卷宗!”
宋思白咬紧后牙,不愿于气势上输了半分。
寒衣卫的旧案,是自先帝朝便不得提起的隐秘,他也是入了大理寺,才能在前去密室时偶翻一二。
这些年他隐秘行事,就是想弄明白当年谢家发生了什么,他身为少卿尚且生怕旁人发现,裴倾又是凭什么堂而皇之地拿着这些东西来金州。
“裴大人,你可知我若将此事上报朝廷,你私自携带大理寺的密文,可是要掉脑袋的!”
“若此事就是朝廷让裴某来做的呢?”裴倾轻声开口,却力拨千钧。
宋思白瞪大了眼睛,终于朝后退了半步,继而紧紧皱眉:“历来寒衣卫之事无人敢提,朝廷为何要派你来做?”
裴倾目光清冷,盯着这个有一腔热血,却又偏少几分算计的年轻少卿:“寒衣卫谋反,天子震怒,可偏有人肖想那块可领万兵的虎符,试图伺机为谢关河报仇。先帝驾崩,满朝缟素,彼时宋少卿尚年幼,想必不知将谢关河奉为天神的寒衣卫旧人,对先帝做出过什么!”
“你说什么?”
宋思白朝后踉跄两步,一屁股坐在那扶手椅上,惊骇地看着裴倾。
先帝驾崩时他确实年纪不大,可他现在已为少卿,自不是傻子,裴倾的话意思再明确不过,当年先帝驾崩,乃是寒衣卫旧人为了报谢家之仇做下的恶事,那么他如今拿了这么多关于旧案的卷宗,想必正是为了查清隐患,替朝廷除掉这些“反贼”。
可这怎么可能?
旁人许对谢家有所不知,可他是清楚的呀。
“你,你胡说!”
裴倾不怒反笑:“裴某胡说了什么?”
“寒衣卫忠于大梁,为守北疆安宁鞠躬尽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