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驾崩,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因病体难愈,可沈明嫣却知晓,那根本就是因苍戎来的一种毒。
这等宫闱之中的秘辛原是根本不会泄露出来的,可谁让她封了皇后,又被打入冷宫。
当年下毒的乃是大长公主的心腹,有弑君这般罪名,她自然无法苟活于世,可她完成了此等壮举,心中又有不平,于是她死在冷宫里时,在冷宫的一处偏殿内的砖墙内,留下了关于这个真相的记录。
枯坐在冷宫中等死的那些岁月里,沈明嫣曾不只一次数过那些宫墙的砖块,终于在某个午后,发现了藏在夹缝中已经残缺不全的秘密。
这件事她谁都没有说,连映冬和疏夏都不知晓。
那时她也说不清为什么没有将此事告诉祁珩,也许是不甘吧。
两世的付出被他一句话就抹灭,他将她打入冷宫,那这冷宫之中藏着的秘辛想必他也不愿知晓。
倘若前世,他早些去冷宫瞧她,早些问出这句话,兴许她心肠一软,还会如实相告。
可今生已过经年,她再不是从前一门心思想要襄助他的沈明嫣。
“圣上说笑了,臣女不过闺阁女子,如何能知晓李司长的把柄?”
她低垂眼帘,似乎十分顺应那位帝王的提问。
只是祁珩心里却没来由地一股火气,他提高了几分声音:“哦?倒不见哪个闺阁女子都能编造出一个谢家后人的身份来。沈明嫣,谢家只有一个儿子,你别以为朕不知!”
“为前陈反贼所掳,若不借用其他身份,恐怕也见不到圣上。”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沈明嫣,”面前的少女神色淡淡,眼底不见一丝波动,祁珩盯着她,太想要从她目光里看出动摇,以至于竟越来越近,“趁着朕还有耐心,你如实告诉朕,朕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了裴倾性命。”
沈明嫣抬起头来,丝毫不避讳地回视祁珩的目光:“圣上若有自信,只管在城门外迎战,又为何要为难我一个女子?”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臣女只是实话实说。圣上不是通晓过往吗,既通晓过往,又怎会不知臣女今日为何会这样?”
祁珩的目光变了变,他直起身子,将视线看向养心殿外。
殿门大开,外头风雪飘摇而进,一丝丝冷意缓缓侵袭。
他深吸了一口气,视线重新落回沈明嫣身上时,已没有了原先的锋芒毕露。
“朕知道你心中有恨,过去是朕错了,朕错信了奸佞,冤枉了你,朕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才将你接来宫中,你都不能给朕一个补偿的机会吗?”
“明镜既碎,便有裂痕,就算圣上将其强行拼起,它也再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可你都不让朕试一试。”
他的视线里有不解,有不甘,可却不见温情。
到了这个时候,她也还是不能从祁珩身上看到半分年少时的情谊来,所以前世那样付出的她,除了搭上一条性命,换来这位帝王对过往的记忆外,又得到了什么呢?
“臣女今日来,就没有妄想活着。”
她忽然开口,一颗泪珠滚落,转瞬便消失不见。
祁珩怔了一下,在明白了她的意思之后忽然转而愤怒:“沈明嫣,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也依然要站到裴倾那一边,是不是!”
“臣女今生从未想过入宫,也从未想过得封皇后,臣女不是早就做过选择了吗?”
“好,好。”祁珩转过身去,从旁边不远的木架上抽出一柄剑来,“所以你心里早有裴倾,不过都是在骗我的是吗?”
“圣上是在问从前,还是问现在?”
“从前现在有何不同!”祁珩忽然怒吼,“我还当是我误会了你,是我一意孤行,害你只能在冷宫里受尽苦楚,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算计!你前世就属意裴倾了,是不是!”
“祁珩!我沈明嫣无愧天地,不管是在宫中,还是在宫外,我做的事情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尤其没有对不起你!”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都在拒绝我!”
那已然变得多疑的帝王,此刻却如同一个孩子一般,双眼泛红,提着一柄剑,无助立着。
沈明嫣抿了抿唇,似终于鼓起勇气:“祁珩,我们之间横亘着许多过往,我们没法从头开始,也永远不能重新再来。”
“为什么……”
“因为我忘不掉,我忘不掉你能明白吗?”
沈明嫣失去凭依,跪坐在地上:“是你的一柄匕首,了解了从前那个沈明嫣,让她斩断过去,离开宫城,既当日做出了那样的事,现在说再多深情,又有什么用呢?”
祁珩踉跄了几步,怔怔看着面前的人。
梦中的场景至此刻开始变得清晰。
寂静的冷宫,枯坐在昏黄灯火里的皇后,心如死灰的沈明嫣,高高在上的他和那当啷坠地的匕首。
所有的一切,早在从前兵乱的那一夜就埋好了伏笔。
她在那日宫门前的细雨里登上裴倾的马车,不过只是开始。
他忽然跪倒在地,目光中失去神采:“那,若我求你呢?”
沈明嫣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