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甚至包括我爹娘给我的嫁妆,就为了给他换盘缠,此后更是月月都将所得银钱尽数给了他,就盼着这人高中。”
“可怎料,怎料这人是个忘恩负义的,不仅向陛下隐瞒了自己已有亲媒的事,更想在得势之后抛弃我,月月写信安抚我让我不要来万都,实际上我若再不来,怕是我就要成为下堂妻了!”
“我一番痴心错付,这人恩义负尽却如此风光,诸位评评理,这是什么道理?”
段风辞在后方闷不吭声听了全程,此刻终于提起了兴趣,齐示便是陈淮看中的人,若非齐示,他本不该在这才对,想到此处,段风辞不禁兴趣盎然,视线扫过齐示,又定在了秦茗声身上。
只是他这好戏却没能看太久。
周遭百姓听了秦茗声一番哭诉,又见齐示无言应对,纷纷气急了,方才还拿着花准备往下投的姑娘们个个丢了花,轻啐一声转身离去。
除去离去的人,余下的人更是激奋,一个个手中不知从哪摸来了东西,也未曾看清是什么东西,顺手便砸了过去,一边砸还一边骂着“伪君子”。
场上情况瞬间变了个样,段风辞和张延锦本是都在看戏,可他二人就在齐示身旁,齐示遭殃,他们此刻倒是也成了活靶子,跟着一起遭了殃。
张延锦反应慢了些,只片刻便中了招,“啊呀,不是诸位大爷大娘,诸位姐姐,看准了再砸啊,砸我做什么?”
大街之上本就没有遮挡物,周遭又都是百姓,更是避无可避,段风辞一边尽力避着砸过来的东西,一边拉紧了马绳赶忙喊道:“双全!清人开路!”
说完又不忘补充着:“不许伤百姓!”
双全手忙脚乱,匆忙间开着道,只是人实在太多,他们还要顾忌不能伤了人,一时间也难以抽身,只能尽力往外走。
人潮顷刻乱了起来,往日繁华的天街如今却宛若菜市场,菜叶鸡蛋砸的到处都是,更有甚者砸过来的还有木板、篮子、石头,金吾卫中人何曾见过这等场面,纷纷乱了阵脚。
在中央艰难挤了半晌,终于,双全从一旁开了个口,一群人抽身便跑。
段风辞强撑着满身“战果”,脸色阴沉着让人带上了秦茗声和齐示,径直进了宫。
这厢,清宁宫中,沈凌候了片刻,便跟着昌荣进了殿中。
自上次进清宁宫已有近两月,其他地方不说,宫内人倒是少了不少,清静得很,只有几个洒扫宫女在外。
内殿,皇后撑着头倚靠在软榻边,听见声音才睁开了眼,她目无波澜,动也未动出声说道:“不必拘礼,坐吧,陪我说会儿话。”
沈凌依声坐下,将手中食盒放在了桌上,“这是从前公主小厨房内的师傅做的糕点,殿下可要尝尝?”
“阿宁那孩子最喜欢这些,往年都会送到我宫中,今年她不在,也亏得你有心了。”
提到万宁,皇后这才坐直了身子,一旁昌荣上前将食盒打开,又从中端出了糕点,皇后拿出一块糕点尝了一口,随后冲沈凌温婉笑着,“是这个味道。”
分明同从前笑容一般无二,可沈凌莫名觉得,皇后似乎变了许多。
“阿凌,你是个好孩子。”皇后突然说道。
沈凌不知她忽然说这话是何意思,一时也擅自没有开口。
皇后放下糕点,叹了口气望着沈凌说道:“前些日子我不见你,是有些事在犹豫,你每每送来东西,我也都知道。”
“那殿下今日愿意见我,是那些事想明白了吗?”沈凌静静望着她,不紧不慢问道。
皇后轻笑一声,“是。”
“昨日我让玄霜那孩子给你的东西,你收到了吗?”皇后冷不丁问出声来,“认得那东西吗?”
沈凌轻轻摇头,将随身带着的盒子拿出放在二人中央,“不认得。”
皇后见她带在身上却也不意外,她只手从中取出了一只耳坠,又对着打过窗子透进来的光细细端详着翠玉,“这是你姑母的。”
沈凌心下一愣。
她尚未反应过来,便听皇后又出了声。
“说起来,我该和你说声对不起。”皇后放下手中耳坠,直直注视着沈凌,声音虽柔却也很平稳,像是沉蕴的古音。
“你姑母……”皇后迟疑了片刻,再开口却是换了个称呼:“沈华姐姐,是我对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