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曾问过草民一些事,不过却不是婚事。”齐示唇角勾出抹冷笑,“陛下只是问草民是否有心上人,草民虽与秦茗声成婚,却对她并无感情,那么草民所答又何处欺君?”
“至于陛下欲为草民赐婚一说更是荒谬,坊间传闻如何能信?秦茗声仅凭坊间传闻便无凭无据告草民欺君,草民不认。更求大人为草民做主,今日便与这刁妇和离,此后各不相干。”
他话才说完,一道人影便朝他扑了过来。
秦茗声揪紧了他衣领,两眼泛红不敢置信问道:“你要休了我?”
“我与你一同长大,数十年情分,到头来你说我是刁妇,你还要同我和离?”秦茗声瞪大了眼睛,手上不自觉便用了力,“你凭什么?你怎么能这样——”
“住手。”韩兴怒道。
衙卫立时拉开了两人,将又哭又闹几近癫狂的秦茗声按在了地上。
“这是大理寺,不是菜市场,要哭闹就滚出去。”韩兴憋了半天的气,眼下更是被这情况弄得愈发恼火。
他冷眼看向齐示,心里不停掂量着此事分量。
秦茗声状告不假,可这齐示所言虽是钻了空子,却也不假,他的确没有欺君,顶多算一个抛妻之罪。
可这都是齐示一面之词,他也不能拿这种事去问宏元帝,若是顾念着陈淮,以齐示此种作为,甚至抛妻都算不上。
韩兴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脑中乱成了一团麻。
他视线不经意瞟向一边,看到始终坐在右侧未曾开口的沈凌,他心间一动,问道:“沈大人,您在御前,可知道这齐示所言是否属实?”
沈凌顿了顿,还未开口,便听堂下齐示又说道:“草民曾听闻太子殿下提起,沈修仪为官断案最是公正,今日得见也算草民三生有幸。修仪服侍在御前,自然知晓草民所言不虚,还望修仪做主,还草民一个公正。”
沈凌眉间轻微挑了一下,淡淡看着齐示。
挑秦茗声话中差漏,又拿陈淮来压她,想借此免去欺君之罪,她倒不知该说这人聪明,还是说他胆大妄为了。
“你若无罪,修仪大人自会还你清白,搬太子殿下作甚。”
沈凌眉间又是一挑循声望去,便见走了一趟的赵玄霜,连同被她派去了杏园关宴的空青一同走了进来。
方才出声的便是赵玄霜。
她与空青在外边也听到了齐示的话,眼下对人自是没好脸色,冷冷扫了齐示一眼,站到了沈凌身后。
韩兴见她来后礼都未行也不怪罪,低低咳了两声,“沈大人,这……”
沈凌手上轻敲桌板,不紧不慢道:“齐示所言属实,陛下的确未曾问他可有婚配,至于赐婚之事亦是无稽之谈——”
“你!”秦茗声一听便慌乱了,“你胡说!他怎么会没有?坊间都传开了,你们不是常说什么无风不起浪吗?若没有,怎会人尽皆知?”
“一定是你听他提到太子你就怕了是不是,你们为官唔——”她话未说完,衙卫见势不对早早上前将人嘴捂住,免去了一番骂语。
齐示听完沈凌的话,已是面露喜色,“廷尉大人,这下可以证实,草民的清白了吧?草民与这刁妇和离亦是出自感情不睦,大周律例上明确规定了,若两方感情耗尽便可和离,草民无罪啊!”
闻言,秦茗声挣扎的更厉害了,却始终没能挣脱开衙卫的束缚。
韩兴也是目光微疑,以为沈凌这是要替陈淮保下齐示的意思,一时拿不准也没有开口。
这厢,沈凌平静望了齐示一眼,继续说道:“只是,齐示从不做工也不卖字画,家中又贫寒,却每每有银钱供养生计,甚至比一般苦读之人要富足得多,查一查那银子来源便可知晓秦茗声所言不假。”
“如此,齐示抛妻之事属实,按律当杖五十并与妻和离,此事便有劳韩廷尉秉公处置。”
“至于你说的太子殿下,”沈凌视线投向秦茗声,“殿下的确曾欣赏齐示文才与之有所往来,此为惜才之心。然朝廷向来对忘恩负义之人所不耻,莫说殿下,陛下便不会再对这种人重用。”
“今日杏园关宴延误皆因齐示一人,便再多杖二十,而后便放他二人自行离去罢。”
她话说的不紧不慢,情绪始终平平,却听得齐示彻底慌乱了起来。
齐示连连摇头,心下又惊又惧,还带着一股无名的怒火。
不再重用各自离去,那便是要他离开朝堂了,可他分明才刚刚高中,探花使的风光尚未体验完全,便要因这等小事被人判罪,要他颜面何存,又要他此后如何为人处世?
凭什么?
齐示怒火忽然爆发了出来,他低沉着脸,阴测测道:“你凭什么?”
“我寒窗苦读十几年,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你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要毁了我?凭什么?”此刻的齐示早已没了先前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满身怨气,连目光都像是淬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