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伯,传信去玉门,让阿爹阿娘小心回兰进犯,从前回兰求娶时献的那个西南十部,指不定就是陷阱,还有……若是万宁公主有求,请阿爹阿娘照拂些。”入了夜,刚从段风玉那出来的沈凌如是道。
“是。”徐伯应下,他苦着一张脸,面含担忧望了望沈凌:“天色不早,明日宫中指不定还有什么事,小姐还是早些休息。”
“我现在回去也睡不下,索性在这走走散散心,没事,徐伯,你先去吧。”
“这……那小姐别走太远,再过些时候就该凉了,您顾着些身子。”
话罢,徐伯转身离去。
望着天上高悬的一轮孤月,星子不见,夜风拂过树梢时,沈凌低叹了口气,沿着小路向前走。
不远处似乎有火光闪现,沈凌心下生疑,朝着那闪着光的地方迈步,看清是何人后,她道:“郑方?这个时候你在这做什么?”
“小姐!”郑方听见声音后急急忙忙起身。
眼见沈凌已看到,他也没再遮掩什么,低头望着地上未烧尽的东西,如实道:“今儿是空青五七,属下也没什么别的,只能……烧点纸钱,她爱财,多烧点她在那边也能过好些。”
“属下知道府上忌讳这个,如今还让小姐撞上这不干净的,是属下的罪过,请小姐责罚。”
“从前看你们两个不对付,日日都要闹,到头来却是你在祭她。罢了,我只当没看见。”沈凌摇了摇头,叹道:“我不能为空青做些什么,你若是烧,也替我多烧一份吧。”
“是。”郑方应下声,视线瞄过沈凌,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问道:“小姐可是睡不着?”
“王爷吉人天相,会平安的,小姐别担心。”
“我似乎也没说什么。”沈凌无奈道。
“是属下斗胆猜的。”郑方轻笑一声,“能让小姐这样念的,除了老爷他们,也不过就王爷一人。”
“我倒希望没这个念的机会。”沈凌轻声呢喃,随即,她长舒一口气,转身道:“你继续你的,烧完收拾干净早些回去。”
“是。”
风声渐微,夜深蝉鸣,短暂的火星亮过一瞬,连带着地上消失的灰烬,也便没了踪影。
翌日晨,宫中突然传来消息,宏元帝要见沈凌。
沈凌本就没睡好,天蒙蒙亮时便已起身,听见这旨意立时换了官服进宫。
紫宸殿内,熏香似乎比往日轻了些许,也或许是药味太过浓重,盖去了原有的香味,让人闻了只觉得闷。
沈凌进入后殿才发现,宏元帝并非只传了她,陈淮和谢太医也一并在侧。
她不着痕迹收回打量的视线,跪在一旁道:“微臣沈凌叩见陛下。”
“来了?”
宏元帝的声音似乎更嘶哑了,比之半月前她来宫中面圣还要低一些,总有那么丝……油尽灯枯之意。
沈凌心里沉了一沉。
昨日赵玄霜言之未尽的话,她不是听不懂,宏元帝到底年事已高,这几年也时不时病上一场,虽说都不是大问题,却也并不好过,今岁更是几番变故间缠绵病榻,一连病了数月都不见好转,到今日,这位年已六旬的帝王,许是真的要走到尽头了。
她从前对宏元帝并非不曾有怨言,只是事到如今,她却只觉得悲凉。
“伤可养好了?”宏元帝问道。
“回陛下,微臣已无大碍,多谢陛下关怀,不知陛下今日召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宏元帝闷咳了一声,被李暮扶着坐起身来,随后,他挥了挥手,屏退其他人,只留了谢太医、陈淮和沈凌在内。
“昨日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他接过谢太医端来的药,一口饮尽后继续说道:“泽布已死,眼下图伦无主不成气候,本是一举退敌的好时候,可惜……回兰年初才和大周结亲,如今这样子情势如何尚不知晓,只是不论怎样,咱们需得做好准备。”
“万都如今兵力不足,朕已派人去了玉门,无论如何,都得守住北境。”
“是。”沈凌应道,“家父自当死守北境。”
“先别急着表忠心——咳咳,朕还有别的事要交给你们。”宏元帝挥手避开谢太医在旁扶着的手,道:“朕这情况谢太医你最清楚不过,跟他们说说吧。”
“陛下……”谢太医犹豫道。
“无妨,有什么说什么,不必忌讳。”
“喏。”谢太医跪在榻前,一字一句道:“陛下自年后急火攻心久病不愈,从前身子欠下的债今时今日一并……加之陛下近来心思郁结,已有……已有将尽之相。”
“朕就知道。”宏元帝又咳了一声,慢声道:“朕自己的身子骨如何,自己还不清楚吗?太医署也就你这么一个实诚人。”
“朕今日召你们来,便是想先定下一件事。”
宏元帝视线投向陈淮,“淮儿,朕记得三月初朕便下过旨,将你同胡家姑娘的日子定在六月廿二,之后却因为明州和西南的事一直耽搁,再这样拖着也不是法子,如今已是七月初十,未免赶着中元,朕找太史局算过,七月十二是好日子,便就此办了吧。”
“是。”陈淮沉声应道。
“还有一档子事本是六月初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