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此事,宏元帝低叹摇头,转开话题道:“淮儿这孩子心狠有余勇气不足,是朕早年杀业太重,才教他这般。朕知道你是个能狠下心的,他日淮儿若有不足之处,朕也做不了什么,便只能托付于你们,劳你们多担待。”
“臣不敢。”沈凌没有应下。
“你连朕都不怕,又有什么不敢?”宏元帝反问,随后,没等沈凌再说什么,他又道:“这么些年,朕始终顾忌着沈毅手上兵权,做了许多事,连同八年前那件事,是该都有个结果了。”
“李暮,传旨,卫国公沈毅以身殉国,追赠武忠公,卫国夫人江舒兰追赠齐国夫人,其女修仪沈凌赐为平京县主,保其官位——咳咳,卫国公世子沈时祺晋从六品振威校尉。”
李暮躬身应下,却没急着去传旨,眼神忍不住在一旁之人身上扫来扫去,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这沈大人怎么一点反应都没?
这厢,沈凌察觉到李暮的视线,面上却依旧平静着,不曾接旨也不曾谢恩,只垂着头对着地面目不转睛地看。
分明是封赏,分明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荣华富贵,可她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从平康坊跑回沈府取官服,沈凌没来得及看沈时祺一眼,也或许是不敢看,这样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这个弟弟,或者说,安慰她自己。
她茫然又焦急着一路跑到宫中,看那些大臣在紫宸殿外跪了一地,听徐青竹、陈淮先后问她如何是否还好,她也没觉得怎样,好像那战报中死去的不是她爹娘一样。
到如今,在这里跪了许久,许是听过那一番父子交谈,又许是宏元帝这般模样实在不曾见过,她心里莫名静了下来,有些东西后知后觉地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心中隐隐作痛,又好似不是在心中,而是在全身,每一处都在疼,却又每一处都找不到疼的来源。
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闹着嚷着,闷着压着,她只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了。
“不接旨吗?”看人一直没动作,宏元帝问。
“陛下,若臣说不求这些,陛下可信?”沈凌有些疲惫,却还是抽出力气打起精神,叩首道:“陛下今日所言所做臣都明白,臣定尽心尽力,只是臣斗胆想求陛下一道旨意,如若大周平安渡过此劫,臣……想回北境,收殓先父先母遗骨,送他们安稳入葬。”
她已有七年不曾回去,如今的的确确是想得紧了。
殿中烛火摇曳,忽明忽暗间,宏元帝静了良久,最终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