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知道我是大人?”沈凌一把甩开她手,自己借着庞沁的力站了起来,她抹去唇角的血,冷意几乎要从眼中溢出:“玄霜,你这是在做什么?”
赵玄霜默然未答。
虽然早已知晓赵家之事,陈淮见了赵玄霜仍是一脸疑色,视线忍不住在这对立的两人之间左右看。
一片混乱的皇宫中,这一处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两方僵持着,谁都没有动手。
“大人,对不起。”突然,赵玄霜开口道。
沈凌却是轻笑出声。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实在可笑。
沈凌回眸望着身边的陈允意,又望向后方的陈淮,闭了闭眼,而后她猝然推开庞沁,抬手将剑架在自己颈上。
“你做什么?”赵玄霜登时一惊,她想上前拦住人拿下剑,却怕沈凌真的动手,还是没能迈开步子。
赵玄霜心里摇摆不定,等着沈凌开口,她本以为沈凌这般是要说护住沈时祺,或者是沈家其他的什么,却不想她还是败给了沈凌。
“放他们走。”沈凌平静道。
庞沁一怔:“大人?”
陈允意这一日看到太多死亡,早已被人吓得魂没了一半,此刻还呆傻着站在原地,茫然间张口唤道:“修仪……”
“沈凌,朕不用你来救。”陈淮亦是摇着头如是道。
沈凌置若罔闻,没去看他们任何人,目光始终死死盯着赵玄霜,一字一句道:“放他们走。”
“沈凌!”赵玄霜手上握紧,眼眶都隐隐发红,忍不住起了怒:“他们陈家有什么值得你这样的?沈家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么?你为什么败了身子常年喝药,你不远千里孤身回万都是为什么,贵妃到底是怎么死的,一桩桩一件件,这些事你明明比谁都清楚,为什么还要为他们陈家卖命?”
言及此处,赵玄霜已有些哽咽,满是不解问道:“你傻吗?沈伯父沈伯母已经死了,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送你离开,我可以帮你保住沈家保住小祺,你为何——”
“赵玄霜!”沈凌合上眼缓了一口气,“你才傻。这是大周的天下,是我汉人的江山,回兰挑起战争两国军民死伤无数,万都血流成河,你要的就是这样?我爹娘因何而死,万宁因何而死,你难道不清楚?”
“沈家没有叛国的人。”沈凌剑抵近,细血丝丝渗出,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只道:“放他们走。”
赵玄霜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人,强压下一口气,咬牙道:“今日我已非昨日我,咱们如今是敌人,你凭什么觉得我在乎你这条命,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
“……”
赵玄霜便要笑,就见沈凌握紧了手中的剑平静看着她,眸中冷意似乎退了些许,余下的意味她却有些看不懂。
“你若是真不在乎,谷阳道那时为何要带他去救我?”沈凌问。
赵玄霜骤然沉默。
“你在这跟我说了这么多,燕齐还迟迟不到,是你拖住了他。”沈凌缓声说着,分明场面迫人,她心里却愈发平静,“你大可以就此杀了我们所有人以绝后患,为什么不动手?”
“赵玄霜,你跟了我六年,其中几分真假,我不是傻子。”
赵玄霜逃避一般以手掩面默声良久,终是弯唇一笑,让人看了便觉难过,她沉声吩咐道:“带他们走,避开燕齐。”
“大人……”庞沁试探出声。
“庞沁。”沈凌依旧未曾看她,冷声道:“护好太子和世子,这是命令。”
庞沁咬了咬牙,眼含痛楚望了赵玄霜一眼,终是拉上陈允意连带着一旁呆愣的陈淮向外走去。
待人离开后,站在原地的两人依旧动也未动,各自沉默着。
从前她们在一处,各自处理公务也好,看书习字也罢,即使是没人开口,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似是彼此间完全没了话,一句也不愿多说。
“他们走了,放下剑吧。”赵玄霜向前迈了一步率先开口。
沈凌怔怔将横在颈上的剑拉下,手中一时脱力,清脆的一声后,那剑直直坠在地上。
“玄霜。”沈凌茫然抬头目光投向对侧之人,满心的疑问闷在腹中,话到嘴边又没了心力去问,最终也只憋出一句话:“你还记得……空青是六月初过生辰吗?”
“只差不到十天,她就二十岁了。”
“……”赵玄霜怔了片刻,随即躲闪一样偏开目光,未曾解释一句,只道:“你若是要讨空青的债,现在便可以来讨,是我做错了事,我心甘情愿,他们不会动你。”
她像是全然不在乎生死一样,自己蹲下身捡起剑,随后塞入沈凌手中。
沈凌顺势抬起手,将剑横在了赵玄霜颈上:“你以为我不敢?”
周遭侍卫俱是一动,却被赵玄霜一个眼神止在原地。
赵玄霜轻轻一笑:“那就来,只用一剑便能替空青报仇,动手吧,阿凌。”
阿凌。
这是个对于沈凌而言再熟悉不过的称呼,除去沈毅他们,很多亲近之人都是如此唤她,可在赵玄霜这里却是她们相识六年以来的头一次。
从前不熟之时,寥寥几面,赵玄霜总是一口一个沈大人。后来她救下赵玄霜两人渐渐熟络,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