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一乔看着无知无觉的向安,突然想起他今日因为一粒蜜饯而眉心舒展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他真的不能用甜食吗?”
“谁给你说的?”杨声茗讶异地看她一眼,一愣之后,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事,气得跳脚,“偌大个卫王府,就没几个正常人。前些年,为了哄向安高兴,由着他嗜甜的性子,就差没把全天下糕点都搜罗来。我不过说了几句这样不好,又恨不能让他这辈子半点甜味不沾。”
他嗓门实在是大,莫说是蒋一乔,就连向安都似被惊扰似的,呼吸得更重了些。
蒋一乔抬手捂住他的耳朵,怯生生问:“所以……能吃吗?”
“过犹不及,适量就好。”杨声茗没好气地回答。
他将药碗重重一放,收拾自己的红木药箱倒是收拾得十分细致,临走前交代:“冷帕子要一直换,直到温度降下来才行。若天亮还没有退热,再让人来找我。”
蒋一乔总算松了一口气,坐在床边,望着向安有些出神。
明明是个温和善良的人,明明已经坐拥富贵,却怎么也像是陷进了泥沼里,活得这般艰难。
一个时辰之后,向安终于退了热,蒋一乔也再支撑不住,唤了双仪进来,自己回去休息。
待到第二日,她再进暖阁探望时,向安已经醒了过来,靠坐在床上,盖着厚厚的两层被褥,衣着发冠却是齐整,未有失礼之处,倒是不似昨日疲倦,多少有了些精神气儿,只是脸色仍是不好。
床边的桌案上放了个空碗,碗里残留着一点药渣,远远便能闻到苦味。
察觉到有人进来,他睁开了眼,甚至坐得直了些,见是蒋一乔,又懒懒靠了回去:“双仪说昨日是你在照顾我,怎么不多睡会儿?”
蒋一乔没多想,诚实地回答道:“早睡早起身体好么。”
向安全然没料到她的回答,一愣之后无可奈何地轻笑了一声,又问:“杨声茗昨日凶你了?”
蒋一乔闻言,看向双仪,果不其然见她一脸鼓励地看向自己,像是在提醒自己抓紧机会告状。
芝麻大点的事儿也要给向安汇报,整日里操心,怪不得身体不好。蒋一乔无所谓地摇摇头:“也没有。”
“他性子怪,我与兄长也拿他没有办法。日后他再使唤你,你转身出去便是,不必听他的。”向安温声说。
他如此郑重其事,反倒让蒋一乔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讪笑半天,才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昨日问了,你是可以吃甜食的。”
她担心双仪不信,又特意强调了一次:“杨先生亲口说的,过犹不及,适量便好。”
双仪也没料到她会专门就此事去问杨声茗,一时间哭笑不得,只觉得无话可说:“既是杨先生发了话,自然是无不可。”
蒋一乔像是取得了什么胜利似的笑了,眉头得意地一挑,兴奋而又愉悦,望向向安的目光里似是充满了对夸奖的期待。
向安的表情很是复杂,眼神深邃,眼下的一小点红痣在白皙的皮肤上十分清晰,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感到喜悦,反而像是对于蒋一乔的坚持有些疑惑不解。
他抿抿唇,终于还是点了点,临摹一般跟着她的样子弯了弯嘴角:“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了,要不让双仪带你在园子里逛逛?”
蒋一乔心中一喜,还不忘讨价还价道:“我可以自己去吗?”
向安略想了想,答应下来:“可以,不过你要记着路。不要走失了,也不要走到前头去。若是想出府,便让门房给你备车。”
“好!”蒋一乔眉开眼笑的应下,离开的背影都透着喜悦。
她挂念着昨日见过的那个戏楼,凭着记忆,径直摸索过去,里里外外逛了许久,心下觉得这些房子雕梁画栋,但安静冰冷,并不会说,也不会唱,同落石巷的矮房子也没有太大分别。
念及昨日答应过要给向安买一壶酒,蒋一乔虽知自己最好不要独自出府,却还是请门房备了车,去了一趟响玉道。
回来的时候,一个十分眼生的丫鬟直愣愣地迎了上来,走到蒋一乔拦住了她的去路:“奴婢季月,蒋大人命奴婢问小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