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方!”一身低呵,蒋文崇听了下人报信,已急匆匆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影东悄无声息地看了向安一眼,得到应允之后,松开了手,石方立刻躲在了蒋文崇的身后,有意无意地借着蒋文崇的身型遮挡住自己的脸。
蒋文崇挤出一点点虚伪的笑容,僵硬而又别捏地客套:“不过是个蠢笨的下人,若是有什么地方冒犯了二公子,我替他赔罪,还请您见谅。”
方才都已经近乎撕破了脸,现下又何必这么伏小做低。
蒋一乔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暗自猜测其中必有蹊跷,这个名叫石方的杂役身上不知系了多大个官司,才能让蒋文崇这般薄情寡义的人主动出面回护。
原以为向安必是发现了什么,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料到他竟是就着蒋文崇的梯子走了下来,轻飘飘将此事揭过:“不看僧面看佛面,既是叔父的人,我自然不会计较。”
蒋一乔以为今日必有冲突,原本都已经绷直了背,像是只准备咬人的狗崽一样蓄势待发,听了向安的话,毫无征兆地就被散了功,满脸状况外,只能摸不着头脑地跟着向安往外走,直到上了马车才小声问道:“他们一看就有问题,为什么不追究呢?”
向安摇了摇头,神色凝重:“的确可疑,但并不一定有什么问题。蒋文崇毕竟是朝廷命官,又是太后一党,我不能随便在他府上拿人,先派影卫私下探探再说。”
原本以为蒋文崇针对卫王府只是私仇斗狠,却不料竟是涉及朝中争斗,还牵扯了太后。
蒋一乔不懂这些,也不敢擅自接话,乖巧地点了点头。
但向安却像是十分烦躁的样子,眉头越皱越紧,过了一会儿,甚至很是不耐地按住了额角,呼吸都粗重起来。
他甚少如此失态,无端地令人担忧。
“你是不是头疼?”蒋一乔连忙问道,见他并不答话,便将腰边的香囊解下来,塞进他的手里,又推着他的手至他鼻尖:“你闻闻这个,慢些吸气。”
不知是这道清和微辛的香味当真能如丝绸地一般抚平人杂乱心绪,还是因为蒋一乔打断了他脑中一团乱麻的记忆,向安当真觉得头疼缓解了一些,下意识将手中的香囊捏得更紧了些。
香囊用的只是最普通的布匹,略显粗硬,翠绿底色上绣了几朵玫红小花,旁边还绣有一句不知出处的诗句,绣得都很粗糙草率。只是里面不知用的什么香料,虽谈不上好闻,但的确有清目明心之效。
“哪来的?”向安问道。
“是我阿娘亲手绣的。里面的香料方子听说是个江湖术士留下的,我阿爹以往也常用。”谈起父母,蒋一乔的神情格外柔和,带着无尽的思念,像是山中的一汪泉水眷恋着深谷里的幽香。
向安怔然地松开手,掌心躺着的香囊平平无奇,已被浸染上了汗渍。
他一时之间有些无措,递还回去时都带着犹豫:“抱歉,弄脏了。”
“没关系,我回去洗洗就好了。香料的方子也写给双仪,让她给你准备一个。”蒋一乔无所谓地笑笑,将香囊重新系回腰间,又拿了张干净的方巾,仔细擦去向安额间和手上的汗水,看着他重新将手炉捧好,“刚才很疼吗?要不要请杨先生来看看?”
“不用了。”向安垂着眼眸,唇色寡淡,整个人都显得没什么精神,“我总觉得刚才那个人我见过,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蒋一乔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其实她想问的是别的事,比如那个匣子里当真只是山中的野味吗?又比如他为什么要说自己的手不干净。
但此时此刻,她却什么都问不出来,只是遵循本心地想要去信任向安,任何一点怀疑都不愿展露。
世家子弟总是陷在权利的争斗里,又哪能真的温和无争呢。向安并没有杀人放火,反而一直对她尽力维护,拖着病体,也还是陪她回门。纵然也不全是为了她,但至少于她而言,这些善意都是真的。
如此想想,即便他真有些雷霆手段,也总比站在原地挨打要好些,又何必深究。
思及此处,蒋一乔虽心有踌躇,却还是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背,继而又轻轻拍了一拍:“我知道你忘记过一些事情,王妃同我讲过。”
“那也也该知道,我忘记的事情很重要。”向安看着她,眼里像是一片大风刮过之后大海,印着晦暗的天空,“或许,我与你的父亲相熟,而他曾交代过我,让我照顾你。但我忘了。”
蒋一乔指尖一颤,慢慢蜷缩起来,似乎真的相信了这个可能,露出悲伤而又欣感的表情。
很快,她抿出一个笑来,语调娓娓:“如果阿爹与你相熟,他恐怕真的会如此托付你。但又或许,正是因为有许多人与你都有着深厚的情谊,他们想保护你,所以请求上天让你忘记他们,这样才能不被他们的离开折磨。”
“我不需要别人帮我选择。”向安缓缓地呼吸着,指尖微微一探,轻而易举就将蒋一乔的手覆在掌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