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几句吧。”向安还没来得及将鱼食搁下，便被蒋一乔捉过了手，无奈道，“我才出来，食都没喂完呢。”

手虽没什么温度，到底没有再冰凉一片，想必的确出来的时间不长。

蒋一乔探了温度，又拉了拉他的披风，见人穿得还算厚实，这才由他继续坐着：“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碰见母妃了，她问你来着。”

不知为何，听了她的话，向安的神情立刻冷了下来，身上再不见一丝惬意闲事，取而代之的是比这深冬寒风更甚一层的冷意：“母妃？她让你这么叫的？”

“是啊。”蒋一乔怔怔的，有些不知所措。

向安讽刺地弯了弯嘴角，倒是没再执着于这个称谓：“她问我什么？问我死没死？”

虽说他从来也没个忌讳，不痛快时总会讥讽几句，但却少有这般尖锐刻薄的时候。

蒋一乔有些犹豫，不知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接下李语莲的这一份礼。

可话又说回来，于情于理，她也不过只是入门不久的媳妇，无论如何也没有立场擅自将此事拦下来。

纵然事过之后，她曾在许多年里悔恨自己当初的怯懦，但此时此刻，她还是没有勇气私自决定，在踌躇间，将那个托盘推了推：“她也并未问什么，只是说你病了，因而送一份礼来。”

向安闭上了眼，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像是在一瞬间里变成了一个摇摇欲坠的小茅屋，疲惫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

蒋一乔的眼睛被他的倦意填满，再也想不出任何道理，跟随着本心起身站在他身后，轻声说：“你也不缺什么，要不不要了？我让人拿走？”

“不用。相安无事这么多年，我总得看看她究竟琢磨出了什么。”向安站起来，隔了一人远的距离，伸手将托盘上的红绸挑开。

蒋一乔也好奇地看过去，一时间哑然失色。

托盘上的赫然是一件极其华贵的戏服，团团金线密织，衣襟上的云纹飘逸，胸脯前的白鹤栩栩如生，似要展翅飞出。

可令蒋一乔震惊的倒并非是这衣服如何的华贵，而是这火红的衣裳已被人剪成了碎片，像是那云、那鹤、那山川河水全都在火里焚尽。

向安的胸膛起伏着，急促的呼吸在过分的压抑下断断续续。

他闭上眼，咬紧了牙，深深吸了一口气，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将波涛翻涌的情绪全部压抑在心底。

片刻后，他转头看向蒋一乔，甚至扯着嘴角笑了笑：“你想听戏吗？阿乔。”

没等蒋一乔反应过来，他的笑意又在转瞬间消失殆尽，唯余一片淡漠，面无表情地单手托起木盘，阔步向外走去，随手便将这盘碎裂的戏服塞进了一个小厮的手里。

“王爷走了吗？”蒋一乔听到他冷冽的声音。

“回公子的话，还没有。”

“好，你去，将这盘东西送给王爷。等王爷看过之后，再拿回来。少一根线，你就不用再珞梧斋伺候了。”

这番话完，那小厮已惊得匍匐跪倒。

可向安已向珞梧斋外面走去，蒋一乔来不及多说什么，只能交代尽快将双仪和影东找回来，而后便匆匆跟上向安的步伐。

向安去的是后园里的那座戏楼，雕梁画栋，在蒋一乔入府第一日就吸引了她目光的戏楼。

门推开的一刹那，已然昏暗的光线还是惊起了数不尽的尘埃。

向安熟门熟路地走进去，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跟蜡烛，点燃之后，立在了灯台上。

戏楼里显然已经许久未有人来过，所有的东西上都有厚厚的灰尘。但戏楼里面比之外面还要精致不少，连看客的椅子上都有着精巧的雕刻。

向安环视着，不知在回想着什么，直至蒋一乔上前牵住了他的手，他才如梦中醒，淡淡笑道：“这是我父王为我母亲建的。”

蒋一乔紧紧看着他，生怕他在这一片昏暗里消失。

“我母亲是个伶人。”向安低着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阿乔，我不要你叫李语莲母妃。是她害了我，我不愿意你这样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