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妻城,八重堂,总编办公室内。
出走半月,归来仍是四头身的小豆丁伏在地上,两手呈内八字状向前贴地,身体前倾,朝主座行了个结结实实的土下座。
红豆泥,私密马赛!
他在内心补全了最贴合当下情境的发言,额角蒸出汗珠,而他正前方,缀有樱花暗纹的裙摆层层堆在女人交叠的双腿上,捧于两手间的茶水倒映出了她狐狸般的眼眸。
“距离签售会不到三日,小家伙你说说,我的美少女画师在哪呢?”
主座上传来的女声温柔得几乎能化成水,但任谁都能听出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一刻平静。
“如您所见。”正以头抢地的小豆丁梗着脖子,心里发虚,面上做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咱们的女装人选被拦在了门外。”
为了响应同伴,门外适时地响起了书页的翻动声。
“你是认真的?”
饶是兼具智慧与美貌的八重神子大人,也被这死动静惊得放下了优雅的二郎腿。她将那个与小豆丁形影不离的男人拦在门外,就是认为这场对话与他无关。
这两个笨蛋不会真打算这么做吧……
眼前的小豆丁缓缓抬头,露出的月牙状眼白神似犯错后眼神飘忽不定的小动物。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实在非云苓所愿。过去半个月的稻妻之行中,他给会说话的猫打过白工,和被责任所困的幽灵谈过理想,冒险履历蹭蹭上涨,唯独变回来的心像那黑心饭店鱼缸中肚子朝天的鱼,在一次次失败中死得不能再死。
他认了一辈子当小不点的命,回稻妻城前还跟希尔碎碎念,说要不咱们干脆卷铺盖跑路吧,眼见希尔说干就干真要走,他又扭成麻花挣脱了希尔的怀抱,大谈什么画师的责任啦,理想啦。
如今,他经过一整夜的沉思,终于带着忐忑的心叩响了八重堂的后门,斗胆向总编大人提出了签售会的应急方案:让八重堂的人冒充甜茶子,取消现场签售环节,或让能完美复制签名的希尔顶上。
虽然前者对不起粉丝,后者对不起粉丝和希尔,但死到临头,下下策也成了上上策……
云苓心虚地望向主座,希望自己的意见能得到总编的点头,而八重神子却在两个馊主意间选择了“或”。
“哎呀,既然我们的画师小先生已经接受了这具身体,就当我这几日的心血都喂了郊外的野狐狸吧。”
那双藏着八百个心眼子的美丽紫眸眯了起来,没待人看清其中流动的笑意,她就别过脸去,等目光落回原位时,被狠狠拿捏的小豆丁果然如她预想的那般飞扑上来,扒住了办公桌的台面。
“不要弃疗啊大夫,我还年轻,我还不——不对,我这太年轻了,我想变回去哇!”
在不卜庐耳濡目染多年的云苓练就了这一嗓子,而总编大人则不似医师那般温柔,会照顾病人情绪,轻飘飘一句“你就说想不想变回来吧”,把云苓钓成了翘嘴。
“我可太想了!”
“唉,到头来,还是要靠你八重总编解决问题。”
只见神子边无奈叹气边伸手进抽屉,一番摸索后,将一个圆环状的物体按在了桌上,云苓定睛一看,那是个带铃铛的项圈。
嗯?项圈顶什么用?
小豆丁头上挂满问号,一狐一羊隔着桌子遥相对望。
在狐狸女人越发灿烂的笑容中,云苓试着比了一下项圈圈口的大小,然后他就体验到了秦始皇发现地图中夹着匕首时的感受,指着桌上的项圈颤颤巍巍问荆轲道。
“这就是待会要用到的妙妙工具?”
他脚尖朝外,已经做好了绕柱的准备,而狐狸女人只轻描淡写地收回了项圈。
“不好意思,拿错了,这是我送某人的礼物。”
又一番摸索后,她从抽屉中掏出了一只张牙舞爪的鬼兜虫。
“难不成……要让这虫子咬我一口?”端详着透明盒盖下的超大号深红色独角仙,云苓捂住自己的右手,陷入了思考的漩涡。
上一个被蜘蛛咬的男孩成为了蜘蛛侠,那他被鬼兜虫啃了以后会变成什么,鬼兜虫侠吗?他的能力是力大无穷和随时发电吗?
“哦,这盒也不是,这是我从某人手里赢过来的战利品。”
神子毫不留情地戳破了这个无数少男少女都做过的中二梦,收走盒子时,盒底有什么一闪而过,似乎是“荒泷”二字。
被涮了两回的小豆丁不满叉腰。他曾经听闻江湖上有种叫“恐吓流”的杀猪方式,屠户只需将抓到的野猪拴住,在其面前慢慢挑选、打磨刀具,不必亲自动手就能将这种具有一定智商的动物吓死——狐狸女人的恶趣味大概就与和这屠户相当。
要是腿长允许的话,他早爬上桌子监视她在抽屉里的小动作了。
“好啦好啦,经不起逗的小家伙,我还是头一回见羊耳朵炸毛。”神子美眸弯弯,眼底的笑意不减,“喏,能让你免受每日掉毛之苦的灵药。”
一个雷光四溢的木匣被推到了云苓面前。
“雷,雷种子?”
“它可不是普通的雷种子。”
“那我是土包子,请您细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