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起身,朝牛车走去。
——以她眼下的身体状况,和人牙子拼命,无疑是以卵击石,白找一顿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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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颠簸,冷风削骨,温瑜尽量拢紧了身上单薄的衣襟御寒,还是冻得齿关打颤,后背的鞭痕也火辣辣疼着,叫她眼前阵阵发黑,强绷着脑子里那根弦才没晕过去。
人牙子不知是要带她去何处,牛车在低矮的民巷中左拐右拐,最后停在了一所民房前。
温瑜虚弱靠着牛车木笼,瞧着人牙子上前拍门。
不一会儿便出来个干瘦男人,“哟,陈癞子,你脸上这是怎了?”
陈癞子丧气道:“别提了,老哥,你可得帮我这回……”
他几下说完来龙去脉,指着牛车里的温瑜:“这妮子当真是个一顶一的美人胚子,老哥你买下她,回头卖去花街绝对能稳赚一笔的!”
温瑜意识到人牙子是想把自己转卖给同行,在那干瘦男人看过来时,故技重施,露出那张起了疹子惨不忍睹的脸。
男人顿时面露迟疑,不敢仅凭陈癞子一番话,就掏钱买温瑜,但又不好拒绝得太明显坏了情分,便道:“你糊涂啊,这妮子就算养好了脸卖到醉红楼去,顶了天也就能卖个十两,哪够偿你那赌债?你不若做个顺水人情,把这妮子送给那姓萧的,求他再宽限些时日,你也好再去找买卖筹银子。”
陈癞子一脸惨淡:“她如今这模样你也瞧见了,短时间内怕是也好不了,我哪敢送到姓萧的跟前去。”
干瘦男人却说:“前两日萧厉才到牙行来过,想给他老娘买个丫鬟,不过没挑上中意的。你就说是送去伺候他娘的不就成了?便是那萧厉一开始不饶你,你且躲上一段时日,等他后边瞧见这美娇娘的样子,哪还会动气?”
陈癞子被这么一点拨,脸上顿见了笑容,“还是老哥你脑子灵光,小弟谢过了。”
温瑜听得二人的谋划,心中恶寒。
她回想起那收债的地痞散漫又野性的一双黑眸,垂在身前的手不自觉收紧,人牙子这里是龙潭,那地痞家中又何尝不是虎穴?
若是人牙子将自己送去后便躲起来,那地痞收不回债,拿自己毒打撒气可如何是好?
但忧虑归忧虑,眼下受制于人,温瑜也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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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陈癞子打听清楚萧厉不在家后,便带着温瑜上门去了。
开门的是个鬓边飘着银丝的妇人,她穿着洗得褪色的旧袄,纵使眼角布着细纹,却也能瞧出年轻时是个美人,但似乎身体很不好,扶着门框咳嗽着问:“你找谁?”
陈癞子脸上堆着笑问:“大娘,这是萧厉萧二哥家吧?”
萧蕙娘打量着陈癞子和他身后被绑着双手、布着红疹的脸冻得发青的温瑜,开口有些迟疑:“是……不过我儿现不在家中,你若要找他,晚些时候再来吧。”
陈癞子忙道:“不用不用,这儿是萧二哥家就行,我是来给您送丫鬟的。”
他说着便推温瑜上前,道:“还不快见过老夫人!”
温瑜被他推得一个趔趄,乱发荡开,露出一双被寒风吹得发红的眼。
她本忧心被送来此处是又入虎穴,但见这妇人面善,不似她儿子那般凶恶,顿觉留在这妇人身边兴许能有一线生机,总比再被人牙子转手卖于烟花之地的好,便依人牙子的话道:“见过老夫人。”
她背上渗血的鞭痕刺目,手脸冻得乌青,眼眶也通红,一下子就揪住了人最软的那一寸心肠。
嗓音更是沙哑得厉害,叫人心怜。
妇人瞧着她,虽不明就里,却也清楚此事怕是不简单,看向了陈癞子:“你是何人?为何要给我送丫鬟?”
陈癞子忙说:“小子陈六,在牙行讨口饭吃,今日得了萧二哥的恩惠,才没断一手一脚,心中感激不尽。又听说萧二哥前些日子去给您挑丫鬟,没瞧上中意的,正好我手上有这么个妮子,这不就给您送来了。”
萧蕙娘一听他是人牙子,顿时便冷了脸色:“我老婆子还照顾得了自个儿,不需要人伺候,人你带回去吧。”
她说完就要关门,陈癞子赶紧把门撑住了,“大娘,大娘,我就是感激萧二哥,想孝敬孝敬您。您别瞧着这妮子脸上起了红疹吓人,她这是风疹而已,过几天就好了!原本也长得如花似玉呢,为了不被卖去花街,才把自己这张脸弄成这样的……”
萧蕙娘听得这话,关门的力道卸了几分,她重新看向温瑜。
温瑜此刻嘴唇都泛着白,她强撑到现在,整个人已是摇摇欲坠,甚至陈癞子和眼前这妇人说了些什么,她都不太能听清,眼前视物也出现了重影。
她知道自己不能在此刻晕过去,掌心都快掐破了,方才勉强维持着这一丝清明。
察觉到那妇人在看自己,她抬起眼,清月似的一双眸子里积攒了太多疲惫,透着几分木然,可眸子深处又熊熊燃烧着另一种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