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是儿子还因陈癞子的事迁怒温瑜,故意这么使唤人折腾她,当即骂了声:“那浑小子!”
她拍了拍她的手,说:“你莫怕,待我回去了数落他,陈癞子是陈癞子,你是你,他便是对陈癞子心中有怨,那也不能撒气到你身上!”
温瑜心知萧蕙娘是误会了,可她对自己的这份维护,还是让她心下动容。
再思及那地痞可能遇上的麻烦,原本只是想着还完三十两后便尽快脱身,而今念着萧蕙娘的这份爱护,若是能帮上一二,她自当还了这份恩。
她笑道:“许是二爷喜欢吃那徐记的包子。”
随即视线瞥向萧蕙娘手上的篮子,问:“这些绣帕您不拿与那货郎了,打算卖往何处?”
萧蕙娘叹了口气说:“常收我帕子的陈家二郎回乡下过年去了,他价格给的公道,只能等年后再拿与他了。”
温瑜所有所思:“咱们就不能自己拿去绣坊或集市上卖么?”
萧蕙娘摇头说:“绣坊有自己的绣娘,绣品尚堆积着卖不完,哪还会再买外面的?集市么……也只有那些货郎,才会置个摊位,将各种物件儿摆上,吆喝着慢慢卖,自个儿去卖,哪是那般容易就卖掉的……”
话说到此处,她忽地顿住,垂眼看向了篮子里那几张苏绣的帕子。
旁的帕子兴许不行,但这几张帕子是苏绣,样式又新……
她抬起眼看温瑜时,温瑜也正望着她。
萧蕙娘不禁笑道:“瞧我这记性,你这几条帕子,本就是以绣工和花样取巧,那咱们便上瓦市碰碰运气去!”
-
二人到瓦子时,这边已开市有一阵了。
地上的积雪早被来往行人踩化,一片浠泞,混着各地口音的叫卖声和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嘈杂不已。
以横在瓦子中央的拒马为界,东市卖棉麻丝绢和各类杂货器具,西市则买卖牲□□物。
温瑜和萧蕙娘在东市转了一圈,瞧那些商贩是如何吆喝买卖的。
她也借机极为认真地记下了瓦子里所有东西的物价。
先帝膝下无子,早些年间,便已从皇室宗亲中选定了她父王为储君,父王为兄长请的先生,乃一门三代皆为帝师的余太傅。
余太傅曾给兄长布下过一门课业,要他遍查民间物价,兄长带着伴读们整理了月余才整理出来的物价册,交与余太傅后,余太傅却连翻开都不成。
那日她正巧去寻兄长,躲在门后,听见余太傅叹息着问兄长:“敢问这册中所录,是否都为少君亲眼所见?”
兄长清隽的脸上浮起了愧色,对着余太傅长揖:“老师的用意,学生懂了。”
温瑜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想明白那日余太傅和兄长的谈话。
那市井间物和价的背后,都是民生啊。
上一次,她如物件般被陈癞子带来这瓦市,这一次,她想记住所有不属于这里的“物”和疮痍。
记住了,将来才会去改变。
-
这一圈走下来后,温瑜和萧蕙娘已将绣帕的价格打听清楚了,商贩们一律喊价二十五文一条。
但那只是普通绣帕的价格,她们逛遍了整个瓦市,也没瞧见有卖苏绣绢帕的。
温瑜同萧蕙娘一通合计,暂且保守地将苏绣的帕子定了五十文一条。
只是让二人没想到的是,这瓦市里也有不少老妇或年轻娘子,拎了个篮子在叫卖各种绣品,得益于她们已经吆喝上了,温瑜和萧蕙娘臂弯里挎着篮子,都不需要再费嗓子,来往行人便已知道她们是卖什么的。
但卖家多了,招徕生意便不是件易事。
萧蕙娘喊着苏绣的名头,虽是引了几个妇人上前来瞧帕子,但一听说要五十文一条,便都摇摇头走了。
如此几次后,萧蕙娘心中也没底,同温瑜商量:“这帕子定价高了没人买,要不改做三十文一条?”
温瑜回忆这一路看下来的货摊,忽道:“我们去卖布匹的摊位附近转转看。”
萧蕙娘有些迟疑:“这……可行么?我怕布摊的摊主赶人……”
卖各种小件绣品的,都聚在这一片,万不敢去布商贩子们那边遭人撵。
温瑜附耳同萧蕙娘说了什么,萧蕙娘神色几经变换,终是跟着去了。
二人再次出现在布摊前时,温瑜用篮子里一张幽兰绣纹的苏绣帕子做了面纱,将疹印最为严重的下半张脸遮住。
她佯装挑选布匹,因着身段气质本也出众,此刻虽蒙了脸,还是引得不少挑选布匹的妇人或年轻姑娘频频看来。
布商贩子以为她们是来招徕生意的,方要出言驱赶,却听得那雪纱覆面的女子淡然道:“掌柜的,这绢还有旁的颜色的么?拿与我瞧瞧,我看哪些适合做绢帕用。”
对方转眼一变成了客人,布商贩子一张冷脸都瞬间成了热脸,哪还敢再把人从摊位前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