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崇海愣了一愣。 随即他板起脸来,一双牛眼瞪在了林清平的身上。 “你且说说,你何错之有?” 闻声,林清平一怔,他不过是借坡下驴而已,没成想自己的便宜老爹较真起来,大有考校自己一般的架势。 林清平撇了撇嘴。 “孩儿有错为二。” “哦?” “其一,强抢民女,非君子所为。” “父亲打小教导我,让我读书识字,而这圣贤书中,此等行径于禽兽无异。父亲在朝为官,虽是武将,但此等行径,无疑是错了。” 林清平一板一眼的说道。 闻声,林崇海更愣了。 他这一番考校不过是信口而来,没打算觉得自家不争气的小子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但偏偏林清平字正腔圆,说的十分在理,这让林崇海大为吃惊。 “那这其二呢?” “自然是与父亲官声不符,孩儿强抢民女,引得百官议论。我大宋历来重文抑武,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基调,读书人看不惯武人自古如此。” “我这一出,引得百官弹劾,这本来就在情理之中。不过父亲,有一句话不知孩儿当讲不当讲。” “你说!” 林崇海点头道。 “在孩儿看来,闹这么一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如今西夏大兵压境,关外有强敌虎视眈眈,朝堂上的滚滚诸公,热议如沸。主战者不在少数,想必这一战难以避免。” “而父亲一月之内,连遭数次贬官,孩儿却以为这便是用兵的前兆。如果孩儿料想的不错的话,父亲的同袍应该也有不少武将遭遇了贬黜吧。” 闻声,林崇海都惊了。 他眼睛眨巴着盯着自家小子,仿佛重新认识了他一般,这种话,换往常,只知道鲜衣怒马的自家小子是决计说不出的。 他愣了愣,继续道。 “何以见得?” “简单,因为只有大战在即,官家才用得上父亲这等武官。” “而先前也说了,咱们大宋重文抑武,能够以武官登高位的武官在朝内几乎是屈指可数。父亲是三品武将,想升很困难,若非是官家已经决意主战,断然不可能一月内将父亲这样的三品大员连贬八次。” “而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到时候,官家重用,也有了赏赐的余地。” 林清平开口解释了一句, 闻声,林崇海都蒙了。 “这也能看出来?” “当然。” 林清平一笑。 熟知历史的发展轨迹,他当然很清楚历史的进程,如今高坐在皇帝宝座上的正是大宋在位最长的皇帝宋仁宗赵祯。 西夏虎视眈眈,妄图窥视大宋富饶,而这一战,在所难免。 而依照大宋的路数,这么诡异的贬官,除了打一棒子然后再给一颗甜枣吃,恐怕不做第二种设想了。 “怪不得啊。” 林崇海捏捏下巴,如梦初醒,不过碍于在林清平面前,他哼了一声,一副看破了一切的威严表情。“还用你来教某,此事,为父为官多年,如何看不出?” 你看出来个六啊。 林清平翻了个白眼,忍不住腹诽了一句,心道您老要是真有这两下子,也不至于拿下人撒气,但想归想,林清平表面上却是一副躬身受教的模样。 两父子又闲谈了两句,扯东扯西。 待到半个时辰后, 林崇海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自家小子言谈不俗,没了往日的轻挑,虽说不知道是为何,但林大校尉全都归功于自己前几日那一顿杀威棒了。 若是早知如此, 林崇海早就下死手了,何必会等到今日。 “还算是不错,倒是有几分某年轻时候的见地。不往为父斥巨资给你捐了个贡生。” “既然你伤情已经大好,那为父就不多言,你且好生修养便是,切莫要在像往日一般,烂泥扶不上墙。” “若是某在听闻你不学好,小心某打断你的狗腿。” 林崇海丢下一句,急火火的就往外走,早已没了先前气恼的模样。 一月之内,连遭八次贬官, 就算是林崇海是个粗线条的,心情也是郁郁,还以为是触了老赵家的逆鳞,这辈子得不了善终了呢。而如今,被自家的不孝子一言点破了其中的关键,林崇海难得的兴致大起,起了酒性。 倒是临走时候, 林崇海还不忘威胁一句。 等到林崇海离开,林清平才无奈一笑。 在他看来, 自家的便宜老爹的确不是个当官的料,若非大宋武人不受重视,老爹只是一个武官,恐怕放在朝堂上被人玩死还得帮别人数钱来着。 “大宋啊……” 林清平调整了一下坐姿,半靠在墙壁上怔怔出神。 高坐在皇帝宝座上的是宋仁宗赵祯无疑,这位两宋时期在位最长时间的皇帝,以宽厚仁义著称,想来不会有错。 而宋仁宗时代,名臣无数。 范仲淹,欧阳修,富硒,韩琦,哪一个都是青史留名的货色,重生于这个时代,林清平倒是没什么不满。 就算什么也不干,他也能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 不过…… “西夏虎视眈眈,兵临城下,这一仗,怕是败了吧。” 林清平想着。 上辈子理工狗出身,高中的历史知识早就忘到了犄角旮旯,赵祯作为华夏五千年历史中比较出名的皇帝,他多少记得几分,但也不算真切。 而西夏的威胁,几乎延续了十几年的时间,大宋几乎是鲜有胜迹。 如果不是后来西夏地儿太小,再加上国力不足把自己玩死,又忌惮于辽国的虎视眈眈,恐怕单是西夏这一个小卡拉米,都足以让大宋喝上一壶。 明明蓄兵百万,却羸弱不看,而天下富庶,但却积贫难除。 连西夏这样的弹丸之地也敢在宋朝面前蹦跶,换做其他的朝代恐怕都得被一巴掌拍死,这种事,恐怕除了大宋也没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