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冰走上去,单手握上刀柄,上下一摇,发现摇不松,双手握住刀,咬牙拔出来,举过肩膀,“哐”一声,又劈到书案上李淮正批红的奏折上,奏折断成两半,硬刃带到玉玺,削泥一般削下一个角,滴溜弹到李淮脚边。 李淮大惊:“我的龙玺!” 冯宝眼疾手快,扑上来,把玉玺揣在怀里。 李凌冰不以为意,冷眼打量李淮,“你可效仿前朝,用金子补玺,当成是和氏璧传下去,别忘了骗子孙一句,得和氏璧者得天下。” 李淮站起来,拍拍龙袍上的灰,抬头,瞳子左右一动,斜垂目光,“姐姐,我不明白,你在为什么事生气。” 李凌冰背手,旋转手腕,用障刀画圆,“弟弟,你骗不了我,你一说谎,眼睛就不敢看我。” 李淮喝茶解惊,暗哼一声,“我知道,就为了我要封严四为定州侯。定州有什么不好的?地大,物博,民风强悍,他有这么个封地,背着人,就是个土皇帝。” 李凌冰把中州堪舆图甩到案上,“姐姐路痴,你给我用朱笔批出来,这个顶好的定州在哪儿?” 李淮大声回答:“在中州边上!在北境!挨着他严氏最恨的鞑靼蛮子!” “挨着?好好!”李凌冰气得浑身发抖,音调不由升高,“定州与中州之间隔着一座不度关。永安四年,鞑靼骑兵攻入不度关,俘虏御驾亲征的先祖父,逼得先祖父于敌人金帐前咬舌自尽,从此,鞑靼吞没定州城。这件惨事,文臣们念为不度关之耻。你把一个已经被鞑靼攻陷六十几年的定州城封给他严止厌,授定州侯。他严氏满门忠烈,你是存心折辱他弟兄——他严止厌吗?” 李淮道:“他严氏抗鞑靼不力,久夺定州城而不得!封严四这个侯,是要敲打他严氏,时时谨记身为臣下,要为朕身先士卒,就算杀身成仁,也要一雪不度关之耻!” 李凌冰冷哼,“他们严氏子弟在边关拼死拼活,你却在背后搞小动作,你就不怕寒了边疆将士们的心,丢掉更多城池?” 李淮哼得更大声,“你是怕寒了将士们的心,还是怕寒了严四的心?母后说的没错,你为个男人,连弟弟和母后都不顾了。他严氏在北境、东海屯兵自重,若有反叛之心,便如七星连珠,两京一十三州的天下,一半尽归他严家!” 在这一刻,李凌冰突然意识到,李淮的身份发生了真正意义上的转变。他以圣人的立场和观点,忌惮功高盖主的功臣和拥兵自重的良将。 先圣人的做法是囚严克与严氏母女为质。 李淮的做法是困严氏母女,放严克文治武功,再给他上个紧箍,压一头狗子的嚣张气焰。 虎父无犬子。 李淮到底是先圣人的儿子。 光王这离心之计,当真是毒。 李凌冰哑然失笑,“弟弟,你这耳根子软,易受人蛊惑的性子若是不改,死无葬身之地。我没办法日日夜夜都挂在你身上,对你谆谆教诲,督你多读书,少闲话,辨忠奸,鉴贤愚,施恩义,兼杀伐。” 李淮道:“我耳根子若是不软,姐姐也骑不到我头上!” 李凌冰手腕又开始转动,她修了几年道,胫骨柔软,灵巧伶俐,刀锋在身子两侧掠出两道光,“你这定州侯是封定了?” 李淮陷进龙椅,侧过身,手臂搁在案上,不正视李凌冰,“嗯,封定了!” 李凌冰停下刀,闭眼,用手指揉太阳穴,缓缓道:“你是圣人,姐姐人微言轻,是不敢左右圣意的。”她张开眼睛,扬起下巴,“我问你。鞑靼王子进京又是怎么回事?他是作为使者进京的吧?” 李淮弓起背,不言语。 李凌冰又逼出一步,“你要和鞑靼蛮子议和?” 李淮的背弓得像只缩头龟,良久,说:“中州与鞑靼打了近百年,也没打出个结果。打仗如同烧火炉,用无穷无尽的钱做柴薪,最后国库被掏空了,火炉里的火也被泼出来,烧焦了人,烧毁了地。” 李凌冰睨着他,吐出两个字:“孬种!” 李淮也泄了气,拳头藏在袖子里,锤在膝盖上,广袖飞舞,“姐姐,我——朕当了家,才知道父皇当初真的挺难的。钱袋子里没有钱,当官的都和你不是一条心,兵都在别人手里。守业真难。” 李凌冰声高如歌,嗓音在空寂的寝殿内绕梁,“所以,你真的要议和?” 李淮摆一摆袖,“八字还没一撇。鞑靼老汗王病危,底下两个最有实力的王子正相互使绊子。这个进京的王子是被另一个卖了,派他来京城当使节议和。议和是假,让我们想办法留他在中州当质,成了,就送来五十万两的金子。” 原来是这样。 看来李淮的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