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差点踩空。
等他扶住门墙看清里面的人,才松了口气,理理衣裳作揖道:“小老儿高松,随我家公子云游至此,不想错过了宿头。春日天寒,我家公子想在贵观借宿一晚,不知道长……”
还没说完。
“敝观不宿外客。”门内那破锣一样的声音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沿着官道往西二十里有间客栈,二位那里宿去吧。”
说罢,手上木门一合。
“且慢。”
斜地里一只手伸出来,抵在两扇门缝之间。
后面的燕吟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手肘抵着木门,皱眉道:“为何不能宿客?修炼之人,更应广济世人才对。你将我们拒之门外,不怕祖师爷怪罪?”
旁边老仆高松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往西二十里的客栈,等我们走到怕是天都亮了。”
门里的人不动,只那只露在门缝的眼睛紧盯着公子,“你又是谁?”
还没燕吟秋等开口,旁边高松抢白:“我家公子乃栖鹤山清砚真人弟子。你也是修道之人,不会不知道栖鹤山吧?”
如今世道,妖魔鬼怪层出不穷,故而佛、道二教兴盛。
与佛门白马寺一样,道门栖鹤山不仅是天下修道之人心中圣地,在寻常百姓之间也十分有名。
栖鹤山三字一出,门内之人果然神色一变。
他将手从门上放开,手掐莲花,从门缝中朝燕吟秋揖了一礼。再开口时,破锣似的嗓子都温和了不少:“原来是栖鹤山的师兄,贫道这厢有礼了。”
话虽如此,另一只手却依旧把住门板不放。
燕吟秋收手还礼:“是我这老仆无礼在先,还请道友莫怪。”
二人你来我往。
高松急道:“是我不对,道长大人不记小人过。”
说罢,恭恭敬敬一礼。
然后又迫不及待问:“那现在我们能进去借宿了吗?”
燕吟秋也同样好奇。
门里面,被四只眼睛盯着的人却还是摇头:“敝观不宿外客,是观主留下的规矩。尤其……是、是男客。”
尤其不宿男客?燕吟秋修道数载,还从没听过这么古怪的规矩。
主仆二人相视一眼。
高松问:“这又是为何,难道女客就行?”
门内之人轻叹一声,道:“二位有所不知,敝观偏远,而在此修行的同道都是坤道。数月前,一伙行商遇雨前来借宿,谁知到了半夜这伙人却欲对观中同道们行不轨之事。”
“最后幸得观主及时赶到,才没酿成大祸。但从此之后,敝观便不宿外客了……”
苍老而嘶哑的声音响在寂静的夜里,伴着林子里不时几声夜枭啼鸣,直教人胳膊腿发麻。
高松嘶一声,摸摸后脖竖起的汗毛,道:“可我家公子……”
话才出口,却被燕吟秋叫住:“高伯,你退下。”
高松闭嘴。
燕吟秋拱手道:“既然如此,我等不便打扰,还请道友自便。”
借宿就此泡汤,高松不情不愿靠着门廊坐下,解下背上网兜扔在地上,嘟囔着:“唉,不宿就不宿吧,可怜我这把老骨头……”
被他扔在地上的网兜里装了只狐狸,狐狸身子浑圆,顺着扔出去的力道咕噜噜滚了好几圈,然后噗通一声撞在门槛上。
正欲关门的手一顿。
门内之人皱眉看了眼门边动也不动的狐狸,又看看旁边主仆二人,目光微微闪烁。
“其实………”他开口。
旁边主仆皆转头过来。
似乎是犹豫,门内之人深吸口气,慢慢道:“其实也不是不能宿……”
才说一句,老仆高松便已经跳起来:“什么!”
门内之人看他一眼,垂眸继续道:“同道们修行都在后院,二位可随我住在前院,万万不可靠近后院半步之内,且明日天一亮就要离去。不知可否?”
“可,可……”
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高松连连点头,忙将地上狐狸提起,背在背上。
燕吟秋不动声色看他一眼,轻叹口气,拱手道:“劳烦道友。”
门内之人转身过去,淡道:“请跟我来。”
然后消失在门缝中。
高松想也不想,兴冲冲背着狐狸推门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