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淮安就这么愣怔地看着自己,沈玉宜顿觉浑身不舒服,便匆匆行了个礼,飞快上了廊桥。
没有再理会廊桥下的李淮安,沈玉宜和长公主径直走向临清宫。
在门口等内侍通传时,长公主悄悄凑近沈玉宜,低声问道:“玉宜,刚才李淮安把你叫走说什么了?你逃命似的就跑回来了。”
沈玉宜想到方才李淮安最后的眼神,不由得一阵发毛,撇了撇嘴说道:“他猜出我要做什么了,与其说劝我不要自毁名声,不如说是劝我不要毁了沈玉嫣的名声。”
京都的权贵,谁都知道当初和李淮安定下婚约的是沈玉宜,二人从小认识,青梅竹马。谁知半路杀出来一个同样是沈家嫡女的沈玉嫣,将太子迷得五迷三道,硬生生逼得陛下把旨意里的沈家女改成了沈玉嫣。
长公主自然也听过这些事,不由得轻叹:“时也命也,若是沈玉嫣没有嫡女的身份,李淮安就是跪死在临清宫外,陛下也不会改变旨意。”
沈玉宜垂眸,没有说话。长公主说得没错,不管是沈江明还是李淮安,都是钻了旨意的漏洞,旨意点明沈家嫡女,却没说是哪一位。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以为勾起她伤心事的长公主不由得有些愧疚,忙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说道:“孩子,都过去了,以后承景醒过来,我一定让他好好待你。”
沈玉宜:“…………”不,她不说话不是那个意思啊!
这时,临清宫的大门被内侍从里打开,小内侍对着二人行了个简易礼:“殿下,沈小姐,陛下宣你们进去。”
说罢,就侧开身子,让出了进去的路。
沈玉宜跟在长公主身后迈入临清宫,陛下年事已高,京都的春天仍旧有几分寒意,因而殿内还烧着地龙,一进去,暖意就扑面而来。
沈玉宜正要行礼,却看到了御座下方站着的沈江明,正用毒蛇一样的眼睛看着她。
还真是毫不意外,沈玉宜低头,跪下行了个大礼。
皇帝正在写字,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才放下笔,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起来吧。”
沈玉宜没有动,她将双手放平举至额头,高声道:“陛下,民女有冤情要上达天听。”
“哦?”皇帝的声音还是冷冷淡淡:“有何冤情?说来听听。”
“民女生母季柔,四年前因病去世,实则是慢性中毒而亡,且死后不得入土为安……”沈玉宜伸出手,直指沈江明:“沈太傅以风水局缚之,使其化为厉鬼,不得安宁。”
“荒谬!”沈江明没有想到她竟然真将这件事抖到了皇帝面前,没等皇帝说话,自己先暴怒似的呵斥道。
紧接着又意识到了不妥,忙朝皇帝一跪,头重重磕在地上,哀声道:“臣一时伤心失望,失态了,还请陛下见谅。”
皇帝没有说话,他坐在椅子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着,嘴里却说道:“无妨,你们继续。”
沈江明的行为得了默许,便起身酝酿了片刻,接着老泪纵横地看向沈玉宜:“我原本只有你一个女儿,自小疼爱,娇宠长大。后来你姐姐回来,我和祖母因她流落在外吃尽苦头,不由自主地偏疼了她一些,爹知道你心里不服气,可是!”
他抬起袖子,拭去眼角的泪,沙哑着声音说道:“万万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拿你母亲的死,来无中生有,污蔑我和你姐姐,玉宜啊玉宜,我竟是将你宠坏了。”
“呵。”沈玉宜冷笑一声,就沈江明的演技,放在二十一世纪那个奥斯卡影帝完全没问题。
“宠坏了?”沈玉宜语气讥讽:“爹爹是如何宠我的?将我送到外祖父家,还是任由沈玉嫣将我推入湖中?”
“你!”沈江明抚着胸口,脸色难看至极:“你如此污蔑于我,甚至不惜公然和我断绝父女关系,除了那些荒谬的传言外,还有什么证据!”
“证据?”沈玉宜反问一句,接着说道:“那日在华安,那么多百姓亲眼看到韩霓裳指认你的所作所为还不够?”
“那毒妇不过是你找来的罢了,众目睽睽之下,可都看到你是在她耳边低语几句之后,她才出言污蔑我!”沈江明一听她提到韩霓裳,登时就来了劲,接着反驳道:“如今那毒妇已在华安县打牢畏罪自杀,死无对证之下,难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沈玉宜沉默片刻,忽然跪向皇帝的方向,学着沈江明的样子,将头重重一嗑:“陛下,我母季柔,生性温柔纯善,是季大将军的独女,季大将军为我大盛征战多年,鞠躬尽瘁,自他百年之后季家无人,我母无人可依,这天大的冤情若不是我提出,恐怕我的娘亲,永生永世都不得解脱!”
她字字泣血,听得皇帝眉头一皱,猛地将书丢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够了!”他起身绕到案前,站在台阶之上背着手看着沈玉宜,表情冷漠地说道:“朕本以为你是个好孩子,若不是听了太子的建议,提前派人前去华安验证传言真伪,今日恐怕就听信了你的话!”
此话一出,长公主也慌了,她没想到李淮安竟然也牵扯其中,正要说话,却看到跪在地上的沈玉宜轻微摇了一下头,便噤了声。
皇帝显然是被气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