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希月皱眉看着面前跪着的小丫鬟。

这丫鬟十二三岁年纪，身材娇小，身上的衣服虽然看着质地不错，却显得很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

巴掌大的小脸上更是惨白没有血色。

像一只被猎人追赶得无处可逃的野兔，眼神里闪烁着恐惧和不安

见柳希月冷冷盯着自己，那丫鬟抖了两抖，立刻以头磕地，口中连连求饶。

衣袖抬起间，不经意露出手上的伤口，重重叠叠。

戒律室的石砖冷硬，小丫鬟磕得又急又重，几个头磕下去，白嫩的额头顿时红肿，渗出丝丝血迹。

柳希月见状，心中不禁有些怜悯，她赶在那小丫鬟将头磕破前，抬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她轻轻叩了叩桌面，沉声道：“不必磕头了，站起来回话。若你没有做违反大齐律法的事情，自然不会要你的性命。”

小丫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当即停止了磕头，双手微微颤抖地扶着地面，慢慢地起身。

她低头垂手，一副恭敬畏怯的模样，站在那里不敢抬头看柳希月，嘴里喃喃地道。

“奴婢没有，奴婢从没有做过任何犯法的事！大人请你相信奴婢！”

柳希月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小丫鬟坐过去。

小丫鬟看了眼那椅子，连连摆手拒绝：“奴婢是丫鬟，不能坐的，奴婢站着回话就行，大人你尽管问。”

柳希月看着她局促害怕的神情，以及摆手时露出来的青紫伤痕，很是头痛地叹口气。

柳希月明白她为何害怕。

她这样的情形，一看就是常年被主家折磨打骂的，胆小又懦弱。

从前在柳家是绝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有规矩的高门大户不会允许随意打骂折磨身丫鬟小厮，若是传了出来，会影响家族的名声和利益，会被人所不齿。

只有暴富人家，才会无端折磨下人出气。

显然，像绿怡这样的人，自然是不懂规矩。

现在从她的表现看，也绝不像她外表看上去那样温柔懂礼。

若真是温柔，这小姑娘身上也不会这么多伤。

柳希月看这小丫鬟胆战心惊的样，很是可怜她。

不过现在是在戒律室，是最不应该有这种情绪的地方，且像她这样被驯化惯了的，语气不强硬点，她不会听话。

柳希月想着，伸手一拍桌子，压低了声音，声音里满是耐烦。

“让你过去坐着就过去坐着，哪来这么多废话？怎么？难道这中统局的规矩还得由你来改了？”

那小丫鬟本就心中忐忑，被柳希月的动静吓得浑身一抖，眼眶里顿时蓄满了泪，膝盖一弯，作势就要跪。

柳希月赶在她跪下前瞪了她一眼：“你这是做甚？”

小丫鬟下意识站直身，看了眼柳希月，咬咬唇，终是手足无措地挪了过去，挨着凳子边，斜斜坐了下去。

“大人，奴婢坐好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柳希月揉了揉眉心，摊开面前的格录，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春鹃。”那小丫鬟连忙开口，“今年刚满十四，在绿怡姑娘身边跟了一年了。”

十四岁？

柳希月听着她自报家门，诧异地瞥她一眼。

这小身量，看着不过十二岁的光景，没想到竟然十四岁了。

看来这春鹃，在绿怡身边只怕饭都没吃饱过。

她继续翻看格录，没有作声。

绿怡是三年前开始在春风酒楼红起来的，院子和丫鬟是两年前给她拨的，可这丫鬟却只在绿怡身边伺候了一年，倒有些奇怪。

“跟在绿怡身边之前在做什么？”柳希月抬起头问道。

“奴婢原是在青竹姑娘身边侍候，青竹姑娘去年赎身嫁了人，绿怡姑娘身边的梓香姐姐生病死了，掌柜的便做主将我拨给了绿怡姑娘。”

春鹃连忙说道，生怕自己说慢了惹了大人不快。

她的声音清脆动听，这么一连串说下来，如玉击石，倒甚是悦耳。

柳希月翻了翻格录上所记的青竹姑娘的资料。

这青竹是春风酒楼上一任头牌。

她模样长得极美，又读过书认得字，还弹得一手好琵琶，为人也聪明圆滑，最会看人眼色，说些奉承话，让人高兴。

不管是心高气傲的书生，还是高官贵公子，都很喜欢他。

她曾经风光无两，门前车马喧嚣，后来失了势，立刻看清形势，自己掏了赎身钱，嫁给了燕京城郊的一家农户。

那家农户家境富足，嫁过去也是享福。

只可惜她嫁的夫君却是个痴傻的，一直到二十五了还讨不上媳妇，那家人才把主意打到了急于从良的青竹身上。

青竹虽是风尘女子出身，外表极出众，又懂规矩，最重要的是，她不怕吃亏。

嫁过去后，尽心尽力操持家务，还在村里做了新的营生，一心帮着婆家挣钱。

她的举动让公婆很是满意，原本还有点嫌弃她的出身，到最后一点怨言没有，倒觉得是捡到宝了。

而那她男人虽是痴傻，模样却不算差，对青竹也很不错，总带着青竹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