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她的想法，自然是要放他们一马，毕竟自己已经答应了之画。

但她深知这样的想法既幼稚又可笑，而且她担心，一旦她说出来，会不会让云起衍伤心。

所以她坐在这里一下午，拼命地想，到底该怎样去说，才不显得那么突兀。

“那个，”高舒颜艰难开口，“答应之画的时候，我就很纠结，因为我深知，只要他存在一日，哪怕什么都不做，象征意义就十分重大，”

“这对朝堂稳固十分不利，”

“但，”她话锋一转，“我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其实他已经不大好了，”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但看他当时迟迟未登基，就知道他连做戏都坚持不下去了，”

“所以，我想问问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既能让他活着，又能不威胁到你。”

说到这里，她显得有些委屈，噘嘴道，“其实，我已经想了一下午了，也没想出个什么好法子，只好等你回来，问问你。”

云起衍看着她，双眼笑得深邃。

高舒颜有些心虚，但还是豁出去，尽量用无辜的眼神看回去。

“罢了罢了！”云起衍很快败下阵来。

没法子，谁让她是颜儿呢。

他这位前太子皇兄的存在的确很让他头疼。

他也不愿意一登基就背上一个弑兄的罪名，但颜儿说得没错，云启南的象征意义实在太过重大。

据他所知，之前还没有哪一位前朝储君能活着离开皇城。

“你们，见过了么？”

高舒颜小心翼翼地问道。

云起衍的脸色一滞，没有回答。

处置另说，他的确还没有见过他的太子兄长。

高舒颜很能理解他，

“不如，我陪你去吧？”

有些心结总要解开，不然他会难受一辈子的，她愿意陪着他。

云起衍挑了挑眉，“你歇着，我自己去。”

高舒颜有些不解。

某人眼睛看向别处，嘴巴里含含糊糊地不知道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对你心怀不轨，我不想你再见他！”

“噗！”高舒颜没绷住笑了出来。

只是这一笑扯了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叫你笑话我！”

高舒颜缓了缓抿嘴笑。

“还笑！”他气急败坏。

要不是看她身子还虚弱着，他早就……

高舒颜笑够了，才慢慢坐直了身子，温柔地看着他。

“我同他已经没有什么好说了，我只是担心你，”

“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不想你背负这样的心理负担过一辈子。”

在外他是杀伐果断的主帅，是即将登基的帝王，可只有自小一起长大的高舒颜明白，他内心的柔软和温暖。

“作为一个帝王，我这样是不是太过优柔寡断？”

他低头埋进她的怀里，像个受伤的小兽。

“你这是存有善心和善念。”高舒颜抬手轻轻地顺着他平整的束发，往后捋着。

像是在安慰一支撒娇的小猫。

“真的么？”

高舒颜轻笑出声，“当然了，从你准备救治受灾百姓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以后一定是一个视民如子的好天子。”

当时他准备起兵，不论是精力还是银子，都应该花费在起兵这件大事上。

可他偏偏想法子分出人手和银子去西北找土豆，回来再说服百姓种植。

能做出这样举动的人，又怎会不是一个好帝王呢？

“谢谢你！颜儿！”他的语气恢复一些坚定，“我真的不敢想，这至尊之位若是没有你的陪伴，我该有多无趣。”

这回高舒颜没有接话。

“还有一件事，”云起衍起身，询问她道，“魏明浅想要见你，你想去么？”

高舒颜脑海中顷刻浮现出了那个永远端庄温柔的女子。

她们之间，本就没什么好见面的，高舒颜正要拒绝，一抬头看到了云起衍温柔的眼神。

“还是去吧。”

他大概是此生都不愿再见她一眼，可她去了，说不定能替他问出关于他母亲的一些事情。

云起衍显然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只是有些替她担心，“需要我陪你么？”

高舒颜笑着摇了摇头，“你那么忙，派两个人跟着我就行。”

云起衍点头，等颜儿同她见完，说完了该说的话，他也该尽快处置了魏明浅。

要不是颜儿一直病着，他绝不会让她活到现在。

一座暖轿晃晃悠悠地穿梭在红墙绿瓦之中，在一片雪色中显得格外扎眼。

轿子四平八稳地停在了蒹葭宫。

云起衍真的很善良，这种时候了，居然还能让她住在这里，维持最后的体面。

环顾四周，高舒颜感慨万千。

仅仅十几日之前，这里还是整个后宫最高的权利中心，宫女内侍，都以能进入这里伺候为荣。

“高小姐，天气寒凉，快些进去吧。”

身后的宫女出声提醒，她从善如流，叹了口气后，便抬脚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