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只小盒子,被姥姥捧在手心,最后他变成了泥土下的一粒种子。
天命无常,他还没来得及去见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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霈霈下葬的那天,刘大娘格外平静,仿佛她只是来走个过场,坟墓那头的人与她毫无关联。
刘大娘保持着原先的生活,只是鲜少再笑。
她说白家的恩情她没齿难忘,在余生当牛做马也无以为报。于是,她自动把自己归为白家的仆役,抢着干些脏活累活。
白袅说她不必这样,刘大娘粗糙的手握住白袅,久久地望着她的眼睛,“好孩子,你就成全我的心愿吧。”
刘大娘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消磨着余下的摇摇欲坠的生命。
终于有一天,她病倒了。
刘大娘的病突如其来,但在预料之内。
春日的某个明艳天里,她倒在水井旁。
被人发现时,刘大娘不知已经晕倒多久了。
木桶倒在一旁,水浸透了她的半个身子。
她手旁的泥土下陷,形成一个颤颤巍巍的【回】字。
临近傍晚,刘大娘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她躺在一个不熟悉的地方,身边坐了一个脸生的姑娘,不过她长得还不错,眼睛尤其漂亮。
江浸月轻声唤她,“刘大娘,您醒了?我去给您倒杯茶。”
刘大娘左右看看,没见有谁能被称为“大娘”。
她家里,好像没有年纪这么大的长辈。
江浸月回来,刘大娘迷茫的盯着屋顶,她笑了笑,“我扶您起来吧。”
“您?”刘大娘疑惑,“你在叫我吗?”
刘大娘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奇怪,但她并未深究,眼前的这个姑娘更奇怪。
江浸月愣了愣,刘大娘好像有些奇怪……
就这样,两个人互相觉得对方奇怪,于是乎陷入了自我怀疑的静默中。
刘大娘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实打实的疑惑,她好像……不认得自己了。
江浸月清清嗓,迟疑道:“您……知道我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刘大娘打算坐起来,“嘶——我肚子好痛。”
遇到困难就放弃,刘大娘继续躺着,看向江浸月,“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叫刘清亦,你叫什么?哦对了,这是哪儿啊,你看到我爹娘了吗?他们没追上来吧?”
江浸月目瞪口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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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娘病了,乔伯说,她这是老人病,记忆时不时会错乱,认为自己身处过去。
但也说不准,有可能一觉醒来,她的大脑就会拨乱反正,变得“正常”。
江浸月苦闷,为何麻绳总挑细处断,疾病总是会找上她身边的人。
她认识的人不多,可为什么个个都跟“病”沾上了关系。
刘清亦跟江浸月讲了许多她儿时的趣事,谈笑间,江浸月切实地经历了一个活泼单纯的女孩儿天真烂漫、不被约束的“日常”。
刘大娘的症状比乔伯描述的轻许多,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刘大娘只当了三天的“刘清亦”,第四天早晨,她悠悠转醒,听了会儿窗外的声响。
江浸月坐在一旁,她闭上眼,声音苍老而缓慢,“和颜丫头……你听,那是不是霈霈在哭?”
乔伯的话让江浸月早有准备,她知道,是刘大娘“回来了”。
“不是,”江浸月想不出安慰的话,“那是猫叫声。”
“原来是这样啊……”
刘大娘闭着眼睛,她微笑着像是陷入了某种美妙的回忆。
“和颜闺女,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怎么会,”江浸月道,“能跟您待在一起,我很开心。”
“那猫叫了好几天了,我在梦里都能听到,还好不是霈霈在哭。”
江浸月照顾刘大娘洗漱,安顿好之后,她一五一十地告诉刘大娘她的病情。
刘大娘安静地听着,最后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我知道了,谢谢丫头。老婆子我,马上就能去照顾霈霈喽,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有没有吃好。”
江浸月听了这话很不是滋味,“刘大娘,霈霈不想让您这样的……”
“别难过,孩子。”刘大娘摸了摸江浸月的头,“你一定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