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耀着,永远保持着舒适的温度,这里是人间最理想的生活地,是没有外人涉足的世外桃源。
汀厝从未见过这种鸟,它更像鹰,通体雪白,尾部犹如数条丝带。
不知为何,汀厝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传说中的神鸟——凤凰。
古书记载,有鸢者,栖悬崖,神鸟也。
息草衔,故人眠。昔为凤凰化身,今已不见其踪。
此鸢名为碧崖悬鸢,古书记载了它的外貌特征,生活习性等等,极为详尽。
若是只有这些记载,还不至于让汀厝留下特别印象,只会把它当做众多已经灭绝的动植物一般过目即忘,也不至于在许多年后,对这种早已不见踪迹的鸟类记忆深刻,并在第一次见到就在脑中蹦出它的名字。
让汀厝记忆犹新的,是碧崖悬鸢有一套独属于自己的完整的殡葬流程。
它们生性孤僻,独来独往,孤高傲慢,却在有同类逝世时,附近的碧崖悬鸢都会相聚,口衔一颗息草,覆盖在同类身上,直到白尸被黑草掩埋。
息草,似茅,长约八尺,通体墨色,身有绒毛,微风拂过,墨羽飘摇。
息草覆,亡灵渡。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鸟渡魂。
近百只洁白神鸟在空中盘桓,息草和尾羽浮动,黑白强烈对比,墨色长茅落下,覆盖住江夫人的墓碑。
江浸月踉踉跄跄走向墓碑,像一朵被风霜摧残的花。
她正式拥有真正意义上的双腿,比别的孩童晚十几年。
她在还没有真正学会走路,只能一边摔倒,一边爬起,倔强地向前。
她仅靠自己走过的第一段路的尽头,是她母亲的坟墓。
又或者,不仅仅是她母亲的坟墓。
碧崖悬鸢的一支洁白的鸟羽随风飘扬,那是一支和木舟代表“夏”的盒子里一样的羽毛。
汀厝在给江浸月放春哟雪治疗腿疾的黄金足环上,也刻了这种羽毛作为纹饰。
鸟羽在空中兜兜转转划过风的痕迹。
若是痕迹有形,会像极了木板上划刻的刀痕,像一清湖冬日结冰的裂痕,像江浸月幼时拿着狼毫笔,在宣纸上的信笔涂鸦,宣纸不堪晕染最后晕出一个破洞。
悬鸢尾羽飘到汀厝身旁,在他头顶环绕一圈而后将落。
汀厝像一座木雕一般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鸟羽坠落。
鸟羽落地之时,随月谷夏天的梦随之破碎。
————
汀厝很恐慌,他一直没有配制出合适的药解江浸月体内的蛇毒。
傀儡们说那种蛇毒闻着很甜,在汀厝有限的认知中,蛇毒要么无味,要么发腥或发苦。
残余的毒正在侵蚀江浸月的脏器,让她痛苦不堪,好在蕤旌花树的花柄剥开皮后的里心可以阵痛,但终究治标不治本。
汀厝需要尽快找到攻击她的蛇,提取蛇毒研制解药。
可那夜之后,岐岚山中的毒蛇好像一夜之间没了踪迹,四肢傀儡怎么嗅也找不到毒液味道相似的蛇。
汀厝心乱如麻,难道他真的需要前往已巳谷找蛇吗?
已巳谷是一座汇集天下所有种类的蛇的山谷,就在收集春呦雪种子的雪山旁边。
汀厝骨子里怕极了蛇,他可以去冒险,但江浸月情况他没办法放心。
江浸月一直很安静,安静到让汀厝害怕。
她醒来之后,安静地听两个月来京州城的变故,安静地祭拜母亲,安静地吃饭,安静地睡觉。
她淡笑回应汀厝,回应和朱,除此之外,几个月来,她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
除了解毒,江浸月还有治疗失声。
汀厝的药向来管用,没喝几副,她便能发出声音了。
只是她的嗓音变得沙哑,她说话声音很小,透出难以忽视的忧郁和低沉。
一个月后,江浸月忽然主动喊了汀厝。
汀厝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江浸月接着道,“我想去京州。”
她直直地望着汀厝,显然这不是商议,而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汀厝下意识想拒绝。
他知道她为什么要去。
尹府灭门显然是蓄谋已久的暗算。
江浸月很聪明,她一开始就知道,但不能接受,也不甘心。
哪怕最后一无所获,她也要深入黑暗涡旋一探究竟。
这太危险了。
汀厝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小满,不可以。”
汀厝从来都不拒绝江浸月的请求,若是她的想法不可行,汀厝会提出另一个行之有效的替代方法。
江浸月并不意外他会拒绝,所以她安静地等待汀厝的“但是”。
转折并没有很快到来,汀厝这次的等待间隙前所未有的长。
他俩陷入了僵持,这是一场沉默的对峙。
往往汀厝会率先败下阵来,他没办法看到江浸月失落的样子。
而这一次,他并不打算妥协。
长大了一些的小猫钻进两人之间的缝隙,这时他尚且不懂什么叫“眼色”,只遵从自己心意地要求沉默的人挠肚皮。
江浸月给他取名为“相思”。
那天,汀厝一整夜没睡。
“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