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能将她的手拨开。
郑王这样想着,也的确这样做了。
他放开帷帐,离开寝殿。
外间的天愈加的寒冷,应都的冬季马上就要到来。
这样的冷天就适合入眠。
攸宁睡得昏昏沉沉,苏醒后发觉郑王离去,复又睡了过去。
寒风的呼啸声冷冽,可长青宫内却暖得如若暮春,叫人醺得想要沉醉其中。
攸宁怕冷,从前在季公的府邸中她从来不必担忧冬日,后来到别院后便开始有些畏寒,别院华美精致,但供应却很是问题。
毕竟在仆从们的眼里,她是触怒了季公,被赶出来的。
应都位于郑国之北,冬日冷而漫长,即便是坐在火炉旁,也会有刺骨的寒意从指间蔓延到足心。
攸宁生在应都,长在应都,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天寒地冻。
可到了别院之后,她才知道冬季可以冷成那个样子。
奴仆不得不将所有的锦被都堆在床上,又将帷帐紧紧地拉严,才能使攸宁不被冻到生病。
她小时候身体不好,有些早夭之兆,据说季公曾想过将刚出生的她就杀死在襁褓里,可后来不知怎的,还是叫她活下来了。
可攸宁的身骨还是比常人脆弱一些。
大雪封路的时候,所有的奴仆会聚到她的居室里,他们点起火炉,然后一起随意地聊天、畅想远方的国度。
没有尊卑,没有痛苦,就像梦一样。
那是攸宁生命里最美好的时光。
现在别院被烧毁了,奴仆们也都死生不明。
攸宁突然很难受,有些泄气,有些茫然,有些不太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坚持活着。
她慢慢地坐起身子,披着雪色的大氅就下了榻。
奴仆将温着的膳食端给她,候在外间的医官知悉她苏醒,也很快赶了过来。
攸宁浑身上下都遮得严严实实,她撩起衣袖,露出一点点手腕,搭在脉枕上。
医官深深地松了一口气,温声说道:“您一切安好,女郎。”
攸宁侧着身子,看向外间。
天灰蒙蒙的,像是又要下雪了。
医官见她失神,有礼地告退。
她执着汤匙,将肉羹搅弄来搅弄去,就是一口也没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郑王进来时瞧见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他皱起眉,轻轻敲了敲桌案:“用膳。”
这时攸宁才发觉他回来了,她的身躯颤了一下,垂着眸子说道:“用不下,王上。”
她饿了太久,又被郑王百般折辱,哪怕山珍海味摆在面前,也吃不下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攸宁是有些惧的。
郑王的性子向来阴晴不定,又做惯了掌控旁人生死的上位者,是容不下旁人的忤逆的。
可攸宁实在是吃不下东西。
她忐忑地悄悄抬眼,却见郑王的指节抵在衣襟处,轻轻地将领口扯开。
片刻后郑王更衣回来,他将攸宁抱到膝上,把那盅被她搅弄的不成样子的肉羹放到桌案上,用汤匙舀起菽粥喂到她的唇边:“吃一点。”
他从未哄过孩子,连诱哄的话语都不会说。
菽粥清淡爽口,又浇了糖浆,比肉羹要开胃许多。
攸宁的腹中难受,强忍着用了两汤匙,便感觉胃里有热潮在翻涌。
比起被喂饭,她更害怕郑王会强逼着给她灌进来。
于是攸宁攥紧了袖中的手指,又张开了唇。
慢慢地,小半碗菽粥都被用得差不多了。
郑王的眉微微舒展,但他很快就觉察到不对,他扣住攸宁的手腕,将她的手指拨开,指尖不轻不重地点在那深深的掐痕上。
他声音有些冷:“第几次了,攸宁?”
攸宁低着头,衣领敞开,露出锁骨处浅红的痕印。
郑王的耐心是有限的,他可以容忍她一次两次的忤逆,却不会每一次都纵容她。
他掐住攸宁的下颌,轻声道:“说话。”
哪成想攸宁忽然剧烈地挣动了起来,她从他的腿上跳下去,抱着钵盂就连连干呕。
郑王愣了一瞬,带着怒意说道:“让医官过来。”
攸宁用手捂住腹部,呕得难受,连眼泪都落下来了。
美丽的脸庞苍白失血,像是素色的瓷器,带着病气,没有生机。
郑王想到了那夜过后的她。
当时所有的医官都说她活不到夜里。
“我没有说谎。”攸宁带着哭腔说道,“我真的用不下。”
她昨夜也是这样,一遍遍地说她没有说谎,所有的前因后果、乃至她和虞何的对话,她都重复了十余遍。
但郑王带着满身的戾气时,是听不进解释的话语的。
在医官将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