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虚握着的,没有碰到掌心分毫。
轻纱落到膝边,她垂下眼帘,将掌心的冷汗无声地抹在帕子上。
郑王的情绪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往先白昼里发作过后,夜间他只会更折腾,今时他却出奇的温柔。
但再温柔也不成。
攸宁强忍着眼泪,心里纷杂的念头来回交织,一会儿想将郑王踹下去,一会儿想要爬开,哭腔无法抑制地流溢了出来。
丝丝缕缕,透着的意蕴却全是痛苦。
郑王按捺住情绪,声音微哑地说道:“难受吗?”
攸宁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将手搭在眼睛上,颤抖着拭去眼泪:“没、没有。”
她每一次都快难受死了,他难道是现今才发觉吗?
攸宁心里积着郁气,更加想要掉眼泪。
可郑王忽然揉了揉她的眼睛。
他的手指修长纤丽,就像是女子的柔荑,指尖冰凉,有些过分的软了。
还没有人这样亲昵地给攸宁擦过眼泪,季公不宠爱她,弟妹们与她疏远,而奴仆们即便与她再亲近,也不敢这样僭越地为她擦拭眼泪。
攸宁的脑中混乱,像是喝醉酒了似的。
发晕。
郑王起身,从暗格里取出一瓶药,如玉般的指节拈着深色的药丸,向他方才离开的地方探去。
攸宁原本还晕乎乎的,一看是先前用过的药,瞬间便坐直了身子,她哭着扣住郑王的手腕:“王上,求您了,别用那个……”
她的恳求失去分寸,显得有些出格。
郑王偏过头,看向桌案,他凝视着那陷在花泥里的玉枝,终于是指节向上,按住了攸宁的腰身。
最后那颗颗药丸还是被碾进了莹润的花泥里。
长青宫里暖如深春,最适宜花朵的栽培,哪怕在寒冷的冬季,也会有翻瓣的牡丹尽数盛放。
他都快忘了,这娇艳的牡丹前几日还是含苞的花骨朵。
稚嫩的新花经不起摧折。
即便用了药,攸宁还是很快就昏了过去。
或许是白日吓到她了。
郑王执着帕子,一点点擦净攸宁的脸庞,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浸出了惊人的香气,比那新绽的牡丹还要更为浓郁。
因为有药物作祟,她总算没有痛苦地掉眼泪。
可仍然有躁意萦绕在郑王的心头。
又拨开攸宁的膝,看了看那些烙印般的痕迹,不悦的情绪方才渐渐收敛。
*
尽管有昨夜的莫名柔情,攸宁还是很紧张。
她到底是触怒了郑王。
正在攸宁担心郑王会不会继续惩诫她的时候,郑王忽然应允她离开长青宫了。
她坐在软榻上,执着笔写字,听到这消息时难以置信地仰起头。
仲媪神色肃穆,严苛地说道:“只可到永碧宫。”
长青宫才是郑国宫殿群的正殿,郑王少年时就居在这里,但厉公不喜欢这里,而是选了原本用以宴饮的永碧宫做主殿。
攸宁被关了太多天,仅仅是被应允到永碧宫,她就极是欢悦,像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仲媪神情冷着,像是看不惯她这幅样子。
但攸宁并不在乎,她更了衣物后,便带着面纱出去。
郑王仿佛有病症似的,哪怕在奴仆们的跟前,也总是要让她带着面纱。
她本来就被拘在长青宫,在他的严格管控下,能走动的范围更是只剩下内殿这方寸之间。
攸宁早先就听闻永碧宫的奇特,奴仆们都扯不住她的衣袖,仅能看着她小跑着奔向宫室内。
郑王不喜厉公的乌烟瘴气作风,将整个宫殿都重新整修了一遍。
但最要紧的东西没变,就是宫室中央的那棵高大树木。
永碧宫非常的高,而且前庭的中央是镂空的,栽种着一株极为高大的树木,名为长青木。
它在春季开花,夏季结果,花朵是粉白色的,果子则是金灿灿的,像是新烧制而成的铜器。
长青木是神木,相传是郑王的第一位君主青君妫筠所栽种。
攸宁对永碧宫流连忘返,常常到入夜时才想到回去。
年关将近,郑王忙于政务,刚巧无暇管顾她,于是她也便愈加放松。
这个女郎仿佛有一种魔力,满宫的奴仆现今都愿意听从她,除却仲媪简直没人能再管得住她。
攸宁悄悄又向那名医官要了些药。
她是个爱美的女郎,总要在沐浴过后偷偷地涂药,想将身上的印子都消下去。
可郑王总要给她添上新的。
层层叠叠,仿佛越来越深的烙印。
不是谁都能在这种绝望的处境保持完全清醒的。
攸宁第一次去苍金台接晚归的郑王时,他是动了怒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