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稍稍的恍惚,心中突然生出强烈的恐慌,启唇便想要说些什么。
但攸宁根本不给他留开口的空隙。
她被怒意所支配,说话也愈加没有遮拦。
“说起来,你之前不是还想让我做营妓吗?”攸宁声音尖锐地说道,“来呀,也让我尝尝旁的男人的滋味吧。”
真是越说越胡闹了。
郑王低声呵斥道:“攸宁!”
他的手刚刚抬起少许,攸宁便紧紧地抓住了。
她怕得颤抖,但嘴上依然不饶人。
攸宁带着哭腔,愠怒地说道:“你还说我放/荡?倒是你不知道曾怎么肆意过!”
她的这句话说出来以后,郑王忽然就顿住了。
攸宁的情绪消耗太大,渐渐不能再守住内心深处的秘密。
那带着细微妒意的情绪流露出来的时候,郑王如遭雷击,他怔怔地看向了攸宁的眼眸。
色泽清浅的、如青玉般的眸里,摇晃着水光,就像是一盏易碎的琉璃。
她到底还是个孩子。
再如何忍耐、早熟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郑王的心神乱了,他急促地低声说道:“攸宁,不要胡思乱想……”
他有太多的话想说,有太多的事想问。
但攸宁哭得厉害,心力也快要耗尽了,郑王还没有开口,她便直接昏了过去。
强烈的心悸向郑王袭了上来,他厉声说道:“来人!”
他用大氅将攸宁裹着抱起,直接把她带到了外间。
郑王的心从未这样乱过,哪怕是出奔魏国的那个寂寂寒夜里,他也没有这样躁郁与无措。
攸宁的身躯轻如羽毛,柔软的手指冷若寒冰,他紧紧地扣住她的指节,竭力地将暖意带给她。
细长的银针扎进穴位里,泵出血珠时,攸宁的指节颤动了一下,她痛苦地拧着眉,在梦魇里无声地发出哀鸣。
她最怕疼,却要吃这样多的苦。
冷汗浸湿了攸宁的额头与发丝,她的脸色苍白失血,连指骨都没有任何的热意。
医官战战兢兢,几次都想要跪匐在地上陈情,可望见郑王偏执阴冷到近乎骇然的神情,愣生生是挺直了膝。
暮色深沉时,攸宁的身躯才微微转暖。
她的心跳依然要比常人微弱,可到底是有了声响。
没人知道郑王是以怎样的情绪阅完文书,然后召见的朝臣。
军将和文臣在激烈地争吵起来时,他尚能抬手,轻声地劝阻一二。
直到定下攻打宋国的确切线路,郑王才从前殿离开。
他倚在门边,静默地看了许久,像是害怕会碰伤攸宁这盏易碎的琉璃似的,竟是迟迟都没有靠近。
这个列国里最强势的君王,这个列国里最不惮于杀戮的君王。
姿态仍旧潇洒落拓,眼底却拥有了新的情绪。
柔软,深重,滚热。
无法言说,又昭然若揭。
夜色渐深时,攸宁的情况才彻底好转起来。
只是她依然没有苏醒的意思,就仿佛是不愿意再面对这个她所厌恶的世界。
郑王又动了几次怒,但末了他却是将医官和仆从们都赶了出去。
这位尊崇到无以复加的祭司,执着巫玉,身穿礼服,亲自为一个身份低微的女郎祈福。
指尖血顺着他的指骨滑落,一滴滴地灌进攸宁的口中。
郑王却像不知痛似的,只是静默地望向她。
“活下来,攸宁。”郑王声音压得很低,“你不可以死。”
“我只有你。”他哑着声说道,“从来都只有你。”
有什么血似的东西落了下来,滴在郑王手背上的血痕里,带来滚烫的灼烧感。
十余年前,任谁也不会想到。
这场称得上是残酷血腥的盛大复仇,最后是以郑王的无尽悔恨作为终结。
*
又是一场乱梦。
攸宁苏醒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正午,她的作息已经全然乱了,只觉得一觉睡醒后脑中轻松了许多。
可片刻后纷杂的痛意全都涌了上来。
她没有动,呆愣愣地睁开双眼。
胸口细细密密的痛楚,腰间浓烈难掩的酸涩,甚至连身体的内里都是疼的。
银针把穴位扎得透透的,稍稍一动就还是疼。
但好在额前的高热退去了,攸宁连手都不敢抬,她怔怔地偏了偏头。
在一旁陪护的医官和侍从却全乱了,连声唤道:“少君,您可算醒了!”
郑王不在。
攸宁有些愣神,这好像是第一次她从病中苏醒后,他不在她的身边。
但片刻后她就摇了摇头,她真是被郑王给气昏头了,以前她生病的时候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