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agraph 12

>>> Paragraph 12

他越来越像我的继父，越来越没有责任感，变得会将所有的坏事都推卸给旁人，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狸狈多说都是我的错。

似乎他偶尔大发善心帮助了一个柔弱的少女,却导致连带着他也一起变得不幸。

但是狸狈多又跟那个人有着本质性的不同。

我的男朋友第二天会向我道歉，说他只是一时气愤才会将怒火发泄在我身上，他会说知道错了，以后不这样了。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第四次，第五第六次，很多很多次。

我觉得很痛苦，又无法脱离这种苦痛，无法离开他身边。

狸狈多说只要我听他的话，只要我好好赚钱，他会给我一个家的。

我们缺的只有钱。

而已。

幸福的生活需要钱，我之前的那个‘家’就是血淋淋的例子，因此我深信不疑。狸狈多让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他说让我训练，那我就去训练，他叫我去打拳击比赛，那我就去打拳击比赛。

我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我想要他口中的未来变成现实。

然而赢得比赛的次数越来越多，袋子里的金钱依旧少，他永远跟我说缺钱。我像是在打一个永远不会出结局的游戏，而控制鼠标的狸狈多只是在控制我的行动丰富他的资金。

我疑惑过，也迷茫过，可是是他救了我，我怎么能怀疑他呢？毕竟没有他，更没有我了。

奇犽随手抓起脚边的一颗小石子扔了出去，姿势看起来很随意，也没有站起来找角度。

石片擦着水面飞行，因为惯力弹起，落下，弹起又落下，挨着水面一路前行，快要到溪对面才停下。

岩石上有水龟慢吞吞地攀爬着，在奇犽打水漂的石头快要砸到它时，它似乎被吓到了，贴合着湿滑石面的四只爪子没有扒住，缩进了龟壳一骨碌掉进了溪水里。

“好厉害！”我说：“弹了十下！”

他站起来：“想学吗？”

我点点头，也有样学样地抓了脚边一颗不起眼的鹅卵石。

奇犽说我找的石头不行，要找那种扁一点的片状的，我说他随便抓了一颗就能扔这么远，他臭屁道：“我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很快而且自学成才，像大婶你这种较为愚钝的人当然还要靠外物影响了。”

……说得人好气。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不跟比我小五岁的弟弟计较。

“身体向后仰一点，半蹲，用臂膀的力量扔石头，不要转动手腕，扔出去前用食指拨一下让它旋转起来。”

奇犽一板一眼地教理论知识，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像是念能力的开发一样丢出去的石头都沉入水底。

我：“……”

他评价道：“好笨。”

我还不相信学不会了，又蹲下去找石子。

“有些事情该坚持，有些事情该放弃，”他攸然道：“你不喜欢他。”

奇犽说得肯定，好像比我还了解自己的想法：“你是为了报答他才跟他在一起的。”

我不可置否：“可是狸狈多说他爱我……”

我不知道自己对狸狈多的这种情绪该说是爱情，还是纯粹的感恩。

和奇犽肩并肩站着的时候他就比我高一头，现在我蹲着他站着，少年的身影显得愈发高大了，他说：“东川桃，你没有直面我的问题，说明你自己的内心也很动摇。”

他欣长的身影被倾斜的日光拖长，影子将我整个人都笼罩起来：“你觉得自己亏欠他，所以不能离开他，所以狸狈多说什么你都相信，可是你有没有亲眼去看过狸狈多的处理结果？”

奇犽的话给了我当头一棒。

狸狈多说他烧了我的家，只有这样所有的一切才会不复存在。

我对男朋友的说辞坚信不疑。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跟狸狈多一起去打扫犯罪现场？”

“什么犯罪现场？你的人生安全受到了威胁，你只是进行了反击。你没有错，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你被回忆捆绑在原地，失去自我意志，迷失在狸狈多带给你的那一丁点温暖里，你确定和他在一起就能彻底放松下来吗？”

不……现在的我跟狸狈多在一起已经放松不下来了……

男朋友总是重复当年的事，一而再地提醒我他为我付出了多少，提醒我是因为他才能过上现在的生活。

狸狈多狠狠地给我一巴掌，又再给我一个甜枣，告诉我如果离开他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现在的我跟当年的我又有什么两样？

十点钟方向有一块河卵石，圆的像是一颗弹珠，我伸出手握住了。

片刻后向溪面投掷了出去。